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对于许多经历过的事情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淡忘甚至遗忘。
过往如云烟,独留风之痕。
但我对入伍当初从家乡走、新兵教导队以及独立中队的记忆以及战友的姓名,恍然如昨……
如果让我对独立中队概况画一张草图,能信手拈来:4排用土坯垒成的平房,座南面北。哪一排住的是哪个分队、哪儿是水房、哪儿是锅炉房、哪儿是值班室、哪儿是俱乐部、哪儿是食堂、哪儿是厕所、哪儿是菜地、哪儿是猪圈,以及门前种的什么树,水沟的流向;黑板报的位置、器材室、中队部……
中队毗邻的是哪个中队的营房、各中队到停机坪或修理厂平时走哪条路?熟谙在胸。
这些都得益于在中队当了几年文书。凡在中队当兵,且兵龄早于我,其籍贯我能写出其省、市、县。
那些在部队举办婚礼的官兵,军嫂的名字甚至都记的很清楚,更不用说那些比我更老的老兵们的名字了。
具体点说,雷达分队最老的兵当数李分队长(比李分队长更早的兵我不认识)了;他1969年入伍,上海人;之后是1970年入伍的几位雷达师,有来自江苏淮安县的;有来自河南兰考县的。
71、72、73、74年,这四个年份,雷达分队既没有提干的,也没有转为志愿兵的。75年有两位,一位来自江西赣州市;一位来自河北卢龙县;76年陕西长安县两位;浙江天台县一位;77年贵州省绥阳县一位;78年兵有辽宁金县的、有安徽太湖县的;79年有河南新蔡县的,还有湖北兵。
1980年,那就叫新兵了。既有河北魏县的,还有江苏铜山县的;两个省份加起来,共有4个人。
1981年,分队分来了陕西大荔县的一人,山西新绛县的一人,湖北兵3人;1982年,分队来了江苏赣榆县的兵一人,兰州军区空军大院军干子弟一人;
83、84年以及此后每一年,分队都会分来新兵。当然,从李分队长之后入伍的,每年都有复员的,隔三两年中,也有干部和志愿兵转业的。
有人进入中年时,会记不全小学时期老师们的名字;有的人忘记了初中或高中时同学的名字;甚至对学过的拼音字母认不全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我14年军旅生涯中,仅在独立中队分配来的、复员走的;再分配来的,又复员走的……接触过的战友,不下几百人;若问我都记得清他们的名字吗?答复是否定的;但绝大多数战友,我能记起他们的面相!
忘不了战友、军嫂中那些稀少的姓氏和有趣儿的名字。
“藺”、“宗”、“葛”、“贡”、“昝”、“汲”、“窦”“牟”、“商”、……,还有一个复姓“第五”,这样的姓氏真的不常见。
中队有个战友叫“聂买买”,有一位叫“周曼仔”;还有一位叫“伍绍球”。
那时我做文书工作,中队《花名册》都是手写;看到这些名字时,还专门问过指导员;生怕自己出现笔误。
和我同期有位山西战友叫李根生,本来这名字是一个很平常、且朗朗上口的名字,但那时,美国总统正是里根先生执政时期,战友们开玩笑地对他说:就叫李根好了,没想到根生战友居然同意了。于是,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年龄比他大的,私下就叫他“李根”。
聂买买,本来是一位陕西人,因为名字与新疆同胞名字相符,再加之他头发卷曲,战友们就喊他“买买提”。
周曼仔,是湖南攸县人,即株洲市所辖县人。他的家乡方言很重,一般人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方言。纵然他说普通话,不仅生硬,还十分拗口。我们喊他周曼仔时,他说他的名字不是那么叫的。也许,用他家乡话口语叫他的名字,儿化音或俚语能叫的更好听。
安徽太湖县有个战友叫姚合胜,他同乡战友私下开他玩笑:你的“腰和肾”有保护好,别让它受凉感冒了!
部队是禁止起绰号、改诨名的,玩笑开的也要有尺度,弄不好,一是影响相互之间的团结,二是会挨批评甚至受处分的。
我们那个中队不大,但有两个叫李勇的战友,并且他俩同在一个分队。如果中队点名时,尤其是抽查点名,往往喊一声“李勇”,会有两个李勇同时答“到”!
好在他俩不是同一年的兵,且一个是河北魏县,一个老家是四川普格县人,点名时按兵龄长的在先、短的在后,就不会闹笑话了。
有个战友的老婆姓“初”,有个战友的老婆姓“匡”,有个战友的老婆叫“阮水妹”,这些姓氏和名字也很少见吧。
离开部队已经26年了。这26年中,已经有部分战友去世了,但绝大多数人战友仍健在。他们的名字,连同他们的面容,他们住过的宿舍,连同他们高矮胖瘦,他们的喜好,连同他们的籍贯,我愿记下去,一辈子。
(文 付九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