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窗外”

        2024年12月4日晚上刷手机才知道台湾女作家琼瑶女士在家以自戕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只是有点失落,突然就回忆起86年的那个暑假。

        由于学习成绩不好,老师安排我们同一届跟我一类的同学利用假期重新再学一遍课本知识,于是暑假计划疯玩的美梦被揉碎了,心理黑暗到极点,那时的我们,没有现在孩子反叛的勇气,只能顺从大人们的安排,也没人在耳边提醒自己学习的意义,照做就是听话的好孩子。第一天就是语文课,上课铃响之后,一个中等身材,年纪很轻的男人站在了教室门口,同学们顿时安静了,补习老师穿着蒂蓝色的中山装很从容地走到了讲台上,我坐第一排,正面看清了老师的上半身,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戴着一副细边的黑框眼镜,半长不长的头发随意搭在前额,露出有点元宝一样的耳朵,感觉很丝滑的样子,心理痒痒的,很想去摸一下,很漂亮的嘴唇配着标准善良人才有的嘴角,笔直而有力度,一看就是那种严谨不拘言笑的所谓正派,我倒是有点距离感,虽然离着很近,那份亲切感还没冒出来,学习的兴趣本身不高,懒懒散散的跟随老师的节奏随意地应付着。老师开始自我介绍,原来是大二的学生,江浙人(怪不得那么白,西北汉子没几个这样皮肤的),我心理嘀咕着,思绪又飘到哪里去了,反正听了开场白,人就倦怠了,学习的兴趣还是没找回来,“补啥,又不是不认识这些字”,一种被逼无奈的懒惰就这样滋生着,还没抬眼的功夫不经意发现老师已经站到了讲台旁,宽松的中山装口袋里还有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再听听他居然没讲课本,而是建议我们读这本口袋里的书,说着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说,就是琼瑶女士的成名之作——《窗外》。我的思绪也从窗外拉回了课堂,听他讲小说里的内容,语言的表达方式,文字结构的排列顺序,标点符号的使用方法……整整一堂课我都聚精会神听他讲,窗外的风景早已不知丢了多久,浑然忘我地听到下课铃响了才收回一直伸长的脖子,看到老师文质彬彬地鞠躬告别的一瞬间心理突然冲动,一个健步窜到门口佯装提问题,问了些不着边际的事,让他停留了几分钟,就这几分钟让我感到他的呼吸离我那么近,不像刚开始的严肃,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笑眯眯地,有问必答,和蔼可亲的样子像极了邻家大哥。就这样,那个暑假补课成了最爱的娱乐活动,学习语文的热情空前高涨,翻了很多课外书,阅读量倍增,连带课本知识也不觉得讳莫如深了。假期结束后老师也完成了他的任务,我们再也没见过,连怎么告别的都忘记了,只记得窗外的风景很美丽,那年的暑假分外热,一直热在心里。以至于不知不觉在成年路上酷爱看书,尤其琼瑶大全集一本不落,有时经常呆坐窗前,做着与窗外有关的美梦。九十年代在南下大潮涌动的人流里一双青涩大眼睛急促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随着时间流逝,在离家几千里的陌生城市,以书为枕,狂妄为食的日子里虚度了好多年,人格却笃定执着,认定爱情必与诗书为伴,觅觅总总也有了自己的空间。大国企的子弟淳朴不忘初心,努力添加知识的绚烂,迎着窗外和煦的暖风,心里那个曾经炙热的暑假,一本《窗外》始终存放在口袋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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