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肖清婉离开了医院。今天是周末，明天还有一个手术要做，主任安排这个手术由她独立完成。她想今天回家把手术方案细节再核对一下，为明天手术顺利做好准备。

深秋的天气，白天时间短，一晃天色已昏暗。肖清婉正在回家路上想着工作，在路口左弯时，忽然从转角处走来一个男青年，他脸色苍白，眉心微颦，脚步有些缓慢，肖清婉感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凭着医生的直觉，肖清婉觉得这男青年有些异常。

当肖清婉正要和男青年擦肩而过时，男青年忽然站立不稳，身体慢慢向地上倒去。

“不好！”肖清婉一看男青年突然要昏倒在地。她赶紧一把扶住男青年，男青年此刻眼睛紧闭，额头上渗出一排细细的汗珠。肖清婉看在不远处人行道有一排坐椅，她吃力地扶住男青年走到坐椅上，搀着男青年坐下。

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肖清婉轻轻地翻看男青年的眼皮，瞳仁的光聚集，没有涣散，再试试他手上的体温，手指冰凉。肖清婉从包里拿出一些零食，塞到年轻人嘴里，再拿出还没有开封的矿泉水瓶盖打开，尝试着给年轻人喝水。

年轻人顺从地慢慢地开始吃点东西，把水喝下去，从昏迷中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你是？”男青看年迷惑地看着身边的肖清婉。

“你低血糖发作了，还好遇到我，不然你危险了！”肖清婉毫不客气地解释到。

“啊！真是太感谢你，你救了我一命，无已为报……”

“以身相许吗？”肖清婉不等年轻人说完，抢先说出下一句，眼神得意，年轻人愣了，看了她一眼，四目交织，两人相视大笑。

肖清婉看清楚眼前是一个清秀、瘦高个的年轻人，在他右眉毛的尾角有一处淡淡的缺痕，这道隐隐的疤痕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读高中时，有一天在公交车上肖清婉正在心里默背单词的时候，忽然车内有些骚动。

“怎么晕过去了，是不是晕车啊！”有乘客在说话。

肖清婉被嘈杂的声音吸引过去，她看到前排座位上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头靠在座位扶手处，眼睛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这应该是个初中生，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病，都没个大人在身边！”

“我这儿有水，让他喝点，把他衣服胸前纽扣解开。”肖清婉拿出自己书包里的保温杯递给男孩旁边的乘客。

乘客赶紧接过水打开盖子送到男孩的嘴边，有其他乘客把小男孩上衣纽扣解开。男孩喝了水，过一了会儿，脸色由白渐红。

“醒了，醒了！”有乘客看到男孩眼皮在动。

“小姑娘，你真厉害，一杯水就把他治好了。”

“他可能是早上没吃什么饿晕的，要吃些甜点就会没事的。”肖清婉红着脸解释，心里想：“爷爷，你这治低血糖的办法还挺管用的。”

车内有人鼓掌称赞。男孩醒过来，边上的乘客告诉他是坐在他后面的姐姐想的办法让他醒过来的。

男孩有些难为情，低声问道：“姐姐，谢谢你，我没事了，姐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读书？”男孩很感激，想要肖清婉的联系方式。

肖清婉笑笑，摆摆手，正想说话，她发现小男孩右眉末稍断开一条淡淡的伤痕，看来小时候调皮摔的。

“不用了，记得不能再饿肚子了，我下车了。”肖清婉背好书包下了公交车，她始终没有告诉男孩自己的名字和学校。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吗？”年轻人的声音把肖清婉从回忆中拉回来。

“没什么？你这是低血糖发作了！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病吗？要随时带些吃的，不能饿着。”原来是高中遇到的小男孩，肖清婉恢复了职业习惯，平静地解释到。

她站起来往公交站台走去。年轻人急忙跟上来，“您好！请允许我介绍我自己，孔子说：子在川上过，逝者如斯夫，我的名字就叫宋子川，我看您从医院方向走来的，您是在申城第二医院上班吗？”

宋子川第一眼就认出肖清婉是他找了很久的姐姐，他抑制内心的狂喜，心想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当年公交车救了他的姐姐，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肖清婉心头一动，她脚步停了下来，淡淡地说：“举手之劳，我只不过刚好遇见了，不必客气，再见！”说完快步走到站台，刚好来了一辆公交车，她急忙上了车。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宋子川冲着车身喊了一声。

第二天肖清婉上班的时候，同事看见她都笑着打招呼，她也和大家问早安，但是觉得今天同事们笑得不自然，好像是发现她的什么秘密一样。

她走进办公室，桌上一大束鲜花映入眼帘，她走过去，拿起插在鲜花里的卡片。

“感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晚想请你吃饭，宋子川。”肖清婉有些好气又好笑，这个家伙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肖医生，今天来送花的小伙子很高大啊，不过看起来很年轻哦！你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呀？”办公室同事小马穿好白大褂，走过来打趣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显老，小伙子像小弟弟？”肖清婉转身假装生气地说。

“没有，没有，我去查房了。”小马满脸堆笑，两手直摇，从肖清婉身边跑开了。

“去你的，我有那么老吗？”肖清婉在身后啐到。

肖清婉今天做的手术很成功，下班后，她想今天要好好放松一下。等她走出医院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蓝色汽车，这时宋子川跑过来。

“肖清婉，今天我请你共进晚餐，请赏光！”他做了一个请上车的动作。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是你的车？”肖清婉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宋子川，又看了看眼前价值不菲的汽车。

“你们医院墙上有你的照片和名字。”宋子川一指远处的地方，狡黠地答道。也是，为了做到公开透明地监督，每个科室医生的照片和姓名都会贴在医院墙上，要认识她不难。

肖清婉想想晚上既无事，去吃饭就去吧，他反正是个小弟弟，也不像有所企图的人。

晚上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肖清婉发现宋子川既沉稳又不失风趣，不像他外表显得少不经事。

第二天，宋子川依然等在下班的路上。肖清婉有点犹豫，但还是坐上他的车。虽然她比宋子川大六岁，但宋子川非常有绅士风度，处处像大哥一样照顾她。

医院很多同事都恭喜单身几年的肖医生找了一个小男朋友。宋子川经常送奶茶、点心和小礼物给肖清婉的同事们，大家都乐不可吱地喝着奶茶，吃着小点心，当肖医生的吃瓜群众。

时间很快过去了几个月了，肖清婉和宋子川相遇相识，像朋友一样相处，但两个人你不问，我不说，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清婉，我妈妈想见你，明天有时间吗？”年底的时候，宋子川问。

肖清婉正在喝饮料，听了这话，差点把喝进去的饮料喷出来：“你说什么？你是在说你妈妈想见未来的媳妇吗?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你妈要知道我比你大六岁，还不把我轰出去！咱俩做普通朋友可以，我可不想找一个小弟弟！”肖清婉拒绝了宋子川。

宋子川没说话，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傻丫头，等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会是你的小弟弟呢，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的新娘。”

送肖清婉回家后，宋子川想让肖清婉好好想想，这几天就不去医院了。过了几天，宋子川接到家里的电话，讲完电话后，宋子川急急忙忙地赶到家里，原来母亲病了。宋子川二话不说扶起母亲到车上，然后开车把母亲送到医院。

经过医生会诊，医院告诉宋子川，需要给她母亲做一个小手术，刚好医院还有床位，手术可以安排三天后进行。宋子川安排母亲住阮，给母亲办理住院手续，又跑出去给母亲做吃的。一连几天忙得顾不上和肖清婉联系了。

肖清婉已经几天没有见到宋子川了，她想可能拒绝了宋子川，他生气不理睬自己了吧。不联系他，让他想想清楚也好。肖清婉可不想把终生托付给一个有恋母情结的人。

科室主任通知肖清婉三天后给一个女患者做一个小手术。肖清婉一看女患者病例报告和手术申请书，手术不复杂，是肖清婉科室负责的，但是当看手术申请书家属签名处是宋子川时，肖清婉愣了一下。怪不得几天都看不到这家伙，原来是在这儿呢！

三天后，肖清婉很细心地做完手术，她推着宋子川母亲出了手术室，看见在门外站着焦急的宋子川。

“医生，我妈妈手术怎么样？清婉，是你！”宋子川正要问母亲的手术情况，一抬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露在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脸上，他从焦急变成惊喜。

“清婉！”

“放心，阿姨的手术很成功，休息几天就可以痊愈。”肖清婉安慰宋子川，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亮。

“谢谢肖医生，你救了我妈妈，我，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宋子川伸出手握住肖清婉的手。

“你，你快去照顾你妈妈吧！”肖清婉难为情地抽出手来。

其他医生和护士听了，一边推着车，一边忍不住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