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到了公司，耿耿于怀担心安迪脸上的伤，又想起安迪那令人心疼的闪躲眼神，对着电脑魂不守舍，工作效率大大降低。

樊胜美在纠结了一上午之后，在午饭时间终于还是走到了楼梯间，拨通安迪的电话，“安迪。”

正在和谭宗明共进午餐，商讨工作的安迪，看见放在手旁手机上的来电提醒，秒接起电话，“小美，有什么事吗？”

“你脸上的伤……是我做的吗？”樊胜美的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满是心虚。

安迪一边吃着秘书买来的红烧牛腩饭，一边淡定地回应，“我早上说了啊，是我自己摔伤的，你别担心，已经不疼了。”

“我昨天喝多了，发酒疯打你了是不是？”虽然樊胜美昨天晚上喝断片了，但脑海里还是隐约留有和安迪争执争吵的画面。

“没有。”安迪不忍苛责，何况是自己侵犯她在先。

“对不起，安迪。”楼梯间里，没有任何人看见，樊胜美的星眸出闪烁着别样的情绪。

安迪迅速揽过话，安抚道，“没关系的。”

趁樊胜美还未开口，安迪又紧接着说，“今天晚上我去接你下班吧，我请你吃饭，你们公司附近的路那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是你最喜欢吃的法式料理……刚好明天收购案企划的项目就要正式开工了，以后就要请樊总助多多指教了。”

今天是樊胜美的生日，安迪在心里早就计划好了Big Surprise。

樊胜美抬眉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好啊，不过，是我该要请教何总才是啊。”

两人沉默了一刹那后，樊胜美肚子咕嘟咕嘟地叫起来，“先不跟你说了哦，我要去吃午饭了。”

“拜~”安迪甜甜地话别。

在安迪挂断电话后，谭宗明给了安迪一个白眼，沉迷爱情中的女人，果然很傻很没有理智。

……

樊胜美满怀期待地度过了下午的时光，工作突然也充满了动力，很快就到了五点半，樊胜美破天荒地没有加班，在宏茂的正门口左顾右盼，等着安迪的身影出现。

还没有盼来安迪，樊胜美却等到了那个令安迪惧怕的男人，“小美。”

“柏川？你怎么过来了？”樊胜美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王柏川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梳了个帅气的发型，倚靠在他的座驾宝马上，“我刚去见了一个客户，顺路经过宏茂，想着你也快下班了，就想请你一起共进晚餐。”

樊胜美三两步走下台阶，走近王柏川身边，理了理头发，有些犹豫地说，“我……我有约了。”

“谁啊。”王柏川失望极了。

樊胜美想着要赶紧让王柏川离开，如果让安迪碰上了她就不妙了，“你不认……”

谁知话音未落，安迪低沉魅惑的嗓音就在樊胜美耳边响起，“小美！”

樊胜美走上前，牵住安迪的手，让她和自己并肩而立，“安迪。”

“王柏川学长，你好。”安迪的态度生疏中不乏礼貌，多年的情敌相遇，不经意间争锋相对。

王柏川愣了几秒，看着多年未见的安迪，心底寒意油然而生，表面上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伸出手，“这位是，安迪？变化很大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保时捷帕梅拉，晟暄集团的首席CFO，学妹是风云人物。”王柏川又恭维道。

安迪也伸出手与王柏川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学长的宝马三系也不差。”

“你是和安迪有约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晚饭了。”王柏川被安迪不怒自威的气场逼得打起了退堂鼓。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小美，待会我们电话联系。”王柏川将一个'Tiffany'字样的细长项链盒子从皮包里拿出来，当着安迪的面亲手塞到樊胜美手上，还说着些暧昧的话。

安迪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酸楚，连口气也酸酸的，“为了我，抛下男朋友，很给面子。”

樊胜美带着凉意的指尖拨开安迪颊边的碎发，“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That's all right.”安迪闪避开樊胜美的触碰，又若无其事地笑笑。

……

淮海中路，Baleine grise（灰鲸）法式餐厅，因为昨日才新开张，两层楼，占地一千多平方米的餐厅里仍张灯结彩，楼梯扶手上，餐厅大堂窗户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彩灯。

整间餐厅里，没有点亮一盏灯，只靠彩灯与蜡烛摇曳空中发光发亮。安迪和樊胜美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可口的法式料理。服务生不缓不慢地推过来一架手推车，上面摆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足有99朵之多，安迪起身将玫瑰从推车上拿起，双手捧在樊胜美的眼前，语调掩盖不住的激动与喜悦，“小美，生日快乐。这是你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樊胜美怀抱过这一大捧沁人心脾的玫瑰，嗅了嗅玫瑰的芬芳，心下感动，“你包场了？”

安迪点了点头，为樊胜美一本正经介绍起桌上的菜式，“对啊，你过生日，这环境清静些，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喜欢吃法国料理，这Almas鱼子酱，烧烤法国春鸡佐红酒蜜野莓，鲑鱼慕丝…都是有专门的厨师给你做的。”

“谢谢你。”说罢，樊胜美叉了一小口鲑鱼慕丝送进嘴里。

“以后可不要再和我说谢了。”安迪向来不喜欢听见樊胜美说'谢'字。

“我男朋友……我是指柏川，他经常会带我吃法国料理，不过都没有今天的好吃。”王柏川一直都是樊胜美最好的挡箭牌，从前是，如今也是。

“王柏川，他对你好吗？”时隔九年，这个名字再被提起，安迪也一样醋意满满。

樊胜美灵巧地转化话题，意图缓解尴尬的场面，“今天不是还要谈项目的嘛，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你为什么要逃避我的问题呢？”安迪见樊胜美沉默。于是不停灌自己酒，像喝依云一样轻易，两瓶红酒顷刻间见了底。

“我和柏川在一起九年了，九年来，当我最需要帮助和陪伴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当我遇上困难的时候，他总会挺身而出。他对我无微不至，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樊胜美埋着头吃着可口鲜嫩的鱼子酱，云淡风轻，可实则字字珠玑，全部正中安迪心底的愧疚。是啊，陪了她九年的人是王柏川，并不是自己。

“对不起……”安迪泣不成声。

樊胜美放下刀叉，忍住想要拥抱安迪的冲动，就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你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我和你之间，从来也不存在需要对得起的关系。”

“那你，也不问问我九年前为什么不辞而别么？”安迪的脸浮现上了红苹果般的红晕。

樊胜美见状，又往口里送了一口红酒，目光不自然地四处闪躲，躲开安迪炽热如火的眼神，“我并不在乎，如果你想让我知道，当年也不会瞒着我离开了。”

安迪走到樊胜美身边，借着椅背的力量支撑自己的身体，“小美，我是为了你回来的，是为了完成我当年没敢完成的事情。”

樊胜美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都闻见了安迪嘴里的酒气。

“这枚戒指，并不贵重，是我拿我做财务总监第一笔工资买的，当年买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安迪深情款款，单膝跪地，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的黑色小盒子，将盒子里闪耀的钻石戒指呈现在樊胜美眼前。

樊胜美手忙脚乱地想扶起安迪，眉目里难以遮挡住黯然神伤，“安迪！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这样，我还不起。”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你还我什么，你也不欠我的。就像当年的你对我好一样，不也一样没有想要我还吗？都是我自愿的。”几近痴狂，借着浓烈的酒意，安迪一门心思只想要表达出自己压抑已久的爱意。

“那不一样！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会喜……”当初17岁的樊胜美的确没有想过，会因为自己阳光开朗的友好善意，而惹下这样深远的'情债'。

安迪认真庄严的神情和口气就像她似乎滴酒未沾一般，“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你，是吗？”

见安迪不肯起来，樊胜美索性蹲下来，“安迪，我很感谢你给我过这个31岁生日，也很喜欢你准备的晚餐、香槟玫瑰和戒指。”

樊胜美顿了顿，将'不可能'三个字特意做了着重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安迪听，“但是我们不可能，真的，不可能的。”

安迪泪流满面，心里对王柏川的嫉妒达到了临界值，“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王柏川吗？”

“因为我和你的差距太大了！何总，我高攀不起你。”见安迪如此可怜楚楚的样子，樊胜美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这些我都不在乎，不在乎！我只要你，从来都就只是想要你而已。”这样情深意重的表白，清醒的安迪埋藏心底，醉酒的安迪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口。安迪趴在樊胜美的肩头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樊胜美怜惜地抱着安迪，“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

回欢乐颂的的士上，樊胜美轻拥着安迪，还将安迪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能在后座平躺下。

安迪的脸上密布桃红色的醉意，喝多了的安迪哭腔浓厚，难得地耍起小孩子脾气，低声吟喃，“小美，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呢。”樊胜美抚了抚安迪的棕色卷毛，心疼不已。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自己是怎样对待她，她从不怪自己，她都只会一个劲地自责。

“有些话如果早点说出口，会不会对我们两个人都好。”安迪还是和大学时期一样，喜欢借酒浇愁。也只有喝醉了的时候，安迪才敢对樊胜美说着清醒时难以启齿的话。

樊胜美眼角渐渐湿润，哽咽地说，“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你这样太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安迪了。我认识的安迪，她应该有过于常人的骄傲和自信。”

半醉半醒的安迪听闻，随即伸出一只手，将樊胜美的脖子勾低些，红嘴几乎要贴上樊胜美的耳廓，“为了樊胜美，安迪可以什么都不要。”

樊胜美眼泪也跟着安迪那句发自肺腑的话落下，“安迪，可我不能让你为我什么都失去。”

的士停在了欢乐颂小区门口，樊胜美将安迪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拖出的士，再将迷迷糊糊的安迪拦腰抱在怀中，每一步过程都走地异常艰巨。

毕竟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好不容易到了22楼，满头大汗的樊胜美几乎要虚脱了，高声朝自家门里大喊道，“小蚯蚓，关关，快出来搭把手。”

邱莹莹和关雎尔两人一人一边，将安迪扛到2201的门旁，邱莹莹拿手背触了一下安迪滚烫的额头，“安迪姐的脸好烫啊。”

“啊，安迪姐是不是发烧了。”关雎尔百分百关心自己的偶像。

“你俩帮我一下，帮我把她抬回她自己的房里。”樊胜美吩咐两人后，径直走到2201的门口，研究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电子锁来。

关雎尔诧异道，“樊姐你知道安迪姐家电子锁的密码？”

“或许吧。”说完，樊胜美不假思索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却显示ERROR。樊胜美又思考了会，再输入了自己和安迪十三年前军训初遇的日子，0908，锁就这么成功打开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面面相觑，脸上还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开了。”

2202三人组合力将安迪抬到客厅里宽大柔软的棕色皮质沙发上，樊胜美给安迪搭上空调被，回过身去，却发现那两个小家伙竟然在安迪的书柜旁正围观什么东西。

关雎尔拉了拉一旁东张西望的邱莹莹，“莹莹，你看这张照片，这不是大学时代的樊姐吗？”

“哇，樊姐，你大学时真的好漂亮！”邱莹莹可谓是樊胜美的头号小迷妹。现在30出头的樊胜美都是成熟且有风韵的，更何况是十多年前年轻的樊胜美，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

“不对，这张照片怎么会在安迪姐家里，这相框看上去很贵重，想必安迪姐是十分宝贝的。”关雎尔推了推眼镜，像看透了一切一般，正因为经历的世面比邱莹莹要多得多，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宝蓝色水晶相框价值不菲。

那张照片拍摄于11年前，樊胜美20岁生日时。照片里的樊胜美笑靥如花，朝着奶油水果蛋糕闭着眼睛许愿，蛋糕上的数字蜡烛瞩目，更瞩目的是樊胜美脸上那清澈又快乐的笑，安迪拿相机记录下了那令人心动的笑容。从此这张照片至此成为了安迪拿在手里日夜反复欣赏的珍宝。

躺在沙发上处于浅眠状态的安迪被细碎的嘈杂声吵醒，下意识地唤道，“小美……”

樊胜美惊觉安迪醒了，便连忙跑到了安迪身旁坐下，“我在。”

醉意朦胧的安迪望见了樊胜美在身边，心里安静了许多，“小邱和小关 也在啊。今晚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的安迪姐……”邱莹莹和关雎尔摆了摆手，异口同声道。

樊胜美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是深夜11点半了，便对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两个室友说道，“小蚯蚓，关关，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今天就在这儿照顾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