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多讲史小说、神魔小说、公案小说中,作者往往会塑造出一些实力无比强大的人物,让读者享一时之快之余,更使人对这些角色念念不忘。像《三国演义》中的吕布,《封神演义》中的赵公明,《说唐全传》中的李元霸,《说岳全传》中的高宠、完颜金弹子,《罗通扫北》中的铁雷八宝等,皆是这类角色。
我在阅读这些小说时,经常会发现,这类强者在设定上有着极其相似的方面,或是相貌、或是兵器、或是出身。比如许多书里都出现过“类关羽”人物,像《水浒传》里的朱仝、关胜,《荡寇志》里的云天彪,《说唐全传》里的魏文通等。
以下是我搜集的部分设定相似的人物。对于庞大的古典文学世界来说,我所罗列的内容仅是九牛一毛,希望大家多多补充!
大鹏金翅鸟
大鹏金翅鸟即印度神话中的迦楼罗,以龙族为食。《南齐书·武十七王传》有载:
初,世祖梦金翅鸟下殿庭,搏食小龙无数,乃飞上天。
史家以此证萧鸾杀尽高、武子孙。在小说世界中,多位强者与大鹏金翅鸟有关。《西游记》中,狮驼岭的三魔头,就是大鹏金翅鸟。(青狮、白象在狮驼岭狮驼洞,大鹏镇狮驼国。)
作者借小钻风之口描述大鹏的神通:
“我三大王不是凡间之怪物,名号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西游记·第七十四回· 长庚传报魔头狠 行者施为变化能 》
后来,诸天神佛来擒妖,青狮慌了手脚,大鹏却说:“大哥休得悚惧,我们一齐上前,使枪刀搠倒如来,夺他那雷音宝刹!” 从《西游记》的叙述可知,大鹏与如来确是有些关系,孙悟空戏说如来是大鹏的外甥。如来也说:“ 那怪须是我去,方可收得。”足见此怪是一大魔头。
《封神演义》中有个羽翼仙,自称来自蓬莱岛,原形也是大鹏金翅鸟。书中写道:
话说羽翼仙饮至一更时分,命张山收去了酒,出了辕门,现了本像,乃大鹏金翅雕。张开二翅,飞在空中,把天也遮黑了半边。——《封神演义·第六十二回·张山李锦伐西岐》
之前羽翼仙曾力战姜子牙麾下诸将(哪吒、雷震子、黄天化、杨戬、土行孙),也算法力不低了。
另外,《说唐全传》中武力值第一的李元霸和《说岳全传》中的岳飞也都是大鹏金翅鸟转世。足见大鹏金翅鸟在古典小说中的强大地位。
方天画戟
方天画戟作为兵器在古典小说中很常见。现实中的方天画戟据说多用于仪仗,实战较少。
使用方天画戟的高手,首推《三国演义》中的吕布。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三国演义·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
《说唐后传》里的薛仁贵,力大无穷,善使方天画戟。他的戟颇有来历,书中写道:
仁贵道:“怎么样一条戟?待我去看看。”员外说:“你要看它也无益,拿它不动的。这条戟有名望的,曾闻战国时淮阴侯标下樊哙用的,有二百斤重,你怎生动得?”仁贵哈哈大笑说:“若果是樊哙留得古戟,方是我薛仁贵用的器械也!快些领我去看来。” ——《说唐后传·第二十一回·樊家庄三寇被获 薛仁贵二次投军》
《水浒传》中的史文恭、兀颜光也使方天画戟。
教师史文恭弯弓插箭,坐下那匹却是千里玉狮子马,手里使一枝方天画戟。——《水浒全传·第六十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 》
兀颜统军急取方天画戟与关胜大战,怎禁没羽箭张清取石子望空中乱打,打的四边牙将,中伤者多,逃命散走。——《水浒全传·第八十九回· 宋公明破阵成功 宿太尉颁恩降诏 》
十节度使中的韩存保用的也是方天画戟,曾大战双鞭·呼延灼。
这韩存保善使一枝方天画戟。两个在阵前,更不打话,一个使戟去搠,一个用枪来迎。两个战到五十余合,呼延灼卖个破绽,闪出去,拍著马,望山坡下便走。——《水浒全传·第七十九回· 刘唐放火烧战船 宋江两败高太尉 》
还有江南方腊麾下的方貌、方杰,也都是使方天画戟的高手。
当下三大王方貌,亲自披挂,手持方天画戟,上马出阵,监督中军人马,前来交战。——《水浒全传· 第一百一十三回·混江龙太湖小结义 宋公明苏州大会垓 》
这方杰平生习学,惯使一条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水浒全传· 第一百一十八回·卢俊义大战昱岭关 宋公明智取清溪洞 》
《西游记》中大鹏的兵器也是方天画戟。可知,使方天画戟的都非等闲之辈。另外,像鄂焕、钟绅(《三国演义》)、吕方、郭盛(《水浒全传》)、殷郊、邓华、余化(《封神演义》)等,也均为方天画戟同好者。
(附:方天画戟有双耳和单耳之分。单耳的称作青龙戟。《武经总要》中的“戟刀”便是形似青龙戟的长柄武器。)
“李存孝式”人物
《残唐五代史演义》中,曾借朱温之言描述了李存孝的外貌:
朱温向前一看,大笑曰:“存孝身不满七尺,骨瘦如柴,他也是太保?就拣他出去罢!” ——《残唐五代史演义· 第十四回·鸦馆楼朱温赌带》
可知李存孝是个矮小瘦弱之人。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力赛五牛的天生神力。就是这样的一个反差,让人印象深刻。但李存孝绝非唯一一个有此设定的人物。《说唐全传》中的李元霸也是如此。书里描写李元霸:
这李元霸年方十二岁,生得嘴尖缩腮,一头黄毛束在中间,戴一顶乌金冠。面如病鬼,骨瘦如柴。力大无穷,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勇,捻铁如泥,胜过汉时项羽。一餐斗米,食肉十斤。使两柄铁锤,四百斤一个,两锤共有八百斤,如缸大一般。坐一骑万里云,天下无敌,大隋算第一条好汉。——《说唐全传·第三十四回·袁天罡驱神造殿 李元霸力赛成都》
李元霸外形瘦弱不堪,但其实力大无穷,可秒杀隋唐排行第二的宇文成都。观其设定,实则与李存孝相仿。
《罗通扫北》里,有个罗仁,是罗通的弟弟,书中描写道:
(罗通)偶抬头一看,只见那一边远远来了五个人,那四个头上多是紫色将巾,当中这个银冠束发,白绫战袄,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八九岁,好是孩童一般,那四个人须发多白。你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罗府中二公子罗仁。
少表这里主仆之言,再讲罗仁提了两柄银锤,上前喝道:“呔!你这番狗,不必追我哥哥,我二爷在此,你把这颗首级割下来。”那(铁雷)八宝在马上看见了这个小孩子在马前讲话,想他身不上三尺,不觉哈哈大笑,把马扣定说:“孩子,魔要追赶这罗通小蛮子,你为什么拦住马前,倘被马脚踹死了,怎么样呢?快些闪开,待魔家走路。” ——《罗通扫北·第十回·八宝铜人败罗通 罗仁双锤救兄长》
罗仁不过一个三尺小童,但使得一双银锤,巧胜实力超一流的铁雷八宝,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从设定上看,小小一个孩子,有这样的武力,当属“李存孝式”的人物。
其实这类人物不单小说中有之,寻诸史书,也能找到。像《吴越春秋》中的要离(“臣细小无力,迎风则僵,负风则伏”)、《三国志》中的乐进(容貌短小)、《周书》中的李檦(长不盈五尺,性果决,有胆气)等,应是这类人物的现实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