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路洋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说忙,母亲念叨着路洋这孩子怎么最近不大常来了,父亲说人家忙,不要瞎操心。
良遥在饭桌上宣布取消婚礼的决定,全家人愕然,请帖已经发出去大半了,父亲怎么能允许掌上明珠出现这样的状况,忙问怎么回事,良遥说:“你们别担心,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已经不爱他了。他不适合我。我不想将就。”父亲没有继续追问,也阻止了母亲,他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做任何事都是有分寸有理由的,她决定了的事情任谁劝都无济于事。
这一周,路洋安排了去北海道旅拍,因为良遥喜欢雪。良遥没有挑明心迹。她想,即使和路洋不可能进入教堂,至少拍一组照片,让她留住最后一点关于路洋的回忆,算是对七年刻骨铭心感情的祭奠,她觉得这并不过分。
影楼也是路洋找的,一家名为“时光”的店,几个月前,两人经过这里,良遥对着橱窗里那件带着长长羽毛拖尾的婚纱痴痴凝望了许久,后来路洋找到店老板,软磨硬泡,好话说尽,还请人家吃了一顿饭,老板考虑再三才答应将那件婚纱卖给他。
北海道的雪远远超出良遥的想象,在中国,哪怕是北方的城市,也很难见到这么多雪。老板名叫桐越,也是时光的首席摄影师,这是个在国内外各大摄影圈中都家喻户晓的才子,以前是知名时尚杂志的御用摄影师,后来不知为什么,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婚纱影楼,做起了小老板。
桐越带着一个六七人的团队,陪着路洋良遥开始了这段踏雪之旅。一路上并不紧张,雪很大,桐越和路洋还有一个本地向导轮流开车,车开得很慢,但是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拍摄的进度也是随遇而安,觉得景色不错,光线适合,就停下来拍,桐越从不刻意赶时间,更不会催促大家,他喜欢这种随意。这样两个新人状态都很好,雪地里,路洋小心翼翼地牵着良遥的手,时不时把良遥的双手放到嘴边呵气,良遥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从那双细长骨感的手掌传来,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尤其铭心刻骨,她调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努力记住关于路洋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样子,努力把他刻进自己的记忆最深处。
他们在大沼国定公园停留一天,公园里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没有人涉足过的雪,像干净的被子,被阳光一照,明晃晃的,平生出带有温暖质感的错觉,每隔一小段路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卡通形象出现在路边,良遥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去合影,笑得天真烂漫,桐越对路洋说,“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吧?”路洋笑笑:“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黄昏时分,桐越决定趁着漂亮的夕阳把最重的戏份拍了,良遥换上了那件长长的羽毛拖尾的婚纱,瞬间惊呆了一众人。是的,她清新优雅,高贵冷艳,眼眸中波光流转,脱俗而耀眼,绝对是令男人疯狂女人妒羡的那种倾城佳人。
拍完简单的镜头后,桐越脑中那个萦绕多日的想法终于可以付诸实施了。几个助理搭好隐形架,要求新娘站在上面,助理在一旁用力甩开拖尾,桐越赶紧按下连拍快门,超唯美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桐越眼前,柔美耀眼的光晕洒在轻盈飘逸的白色羽毛上,良遥仿佛一只翩翩展翅的白色孔雀,正要扶摇直上,羽化成仙。
路洋正看得发愣的时候,桐越说:“你也上去。”
路洋小心爬上来,搂住良遥的腰,拍完之后,正要下去,不知怎么隐形架突然剧烈晃动,哗啦一声,两人双双摔倒在雪地中,路洋定定地看着良遥动人的脸,看得他欲火中烧,忍不住狠狠吻了上去。良遥愣了几秒,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路洋不明所以,因为他看到她眼睛里喷着火,良遥使出全身力气,将一个响亮的耳光恶狠狠地甩在路洋脸上,然后提着婚纱愤然离开。
桐越从镜头后面探出头来,看着良遥的背影,完全没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直到助理把大衣披在良遥身上尾随而去,路洋还站在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