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那山,那水,那些人

离开家乡已有20年,回去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用不尽。

从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不管我好与不好,这个叫做“家乡”的地方都接纳了我,哺育我长大,见证我成长,在我小小的心灵中,它永远是我最安全的港湾。

家乡的油菜花

自从我离开了它,就仿若翱翔于天际的风筝,一心飞向蓝天,但我知道,攥在它手中的那根线,始终未曾放手,可我却固执地不曾回头看它一眼。

随着时光的轮回,岁月的渐远,蓦然回首,才惊觉泪湿了枕纱。

儿时的记忆啊,一幕幕涌现在眼前。那时的我天真年少,总期盼着长出天使的翅膀,飞舞着去更广阔的世界看看,以至于忽略了它曾赋予的一切美好。

流逝的岁月已无法回头,此时的我,祈求时光能慢些走,带我去记忆的河流中找寻那份久违的温情。

一、那长有蘑菇的青山

我出生在美丽的江南丘陵大地,那里青山不高、绿水不深、交通便利、人儿纯朴不落后,属于标准的贫下中农。

在责任制兴起的时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过得好不自在。

那时候总是听大人们说起以前打仗的事情,我知道了打仗真的很可怕,连躲都没地方躲,所以,总忍不住问大人还会不会打仗。

每当这时,我奶奶就摇着蒲扇说:“仗已经打完了,不会再打仗啦。还是你们好啊,现在是责任制了,能吃饱饭,还不用挣公分,要不然小孩子都要跟着出工,从早干到晚的。”

我一听不用打仗了,心也就放了下来,好庆幸自己出生在这个和平年代。

责任制就是自给自足,自耕自种,所以,家里必须得养牛。

有牛就得牵着出去吃草,因此,放牛的工作就交到了我们这些小孩的身上。

我们喜欢放牛,大伙儿相约着把牛牵到山上,然后把缰绳挽在牛角上,拍拍牛肩膀,嘴里念叨着“要听话啊,不要乱跑哦!”就算放手了。

牛儿们一边低头啃着脚边的草,一边有节奏地甩着长尾巴驱赶讨厌的蚊子,看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应该不会惹事儿。

看到牛儿结伴吃着草,我们便开始活动起来。

二刚子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扑克牌,黑子和林峰眼中放光,迫不及待想要席地而坐玩上一番。

“不行,三缺一,你们谁来?”二刚子摆了摆手,转身望着我们几个女生,一副很给脸的模样。

我对玩牌不感兴趣,因此不吱声。

“我来。”萍子举手回答。

“我来看。”春妮是萍子的跟班,形影不离。

“你们玩吧,我去采蘑菇,看好牛啊。”我掂了掂手中的竹篮,采蘑菇才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

山是土山,一棵棵高大的树木林立、矮灌木丛到处丛生,荆棘很少,有几片像草席似的纯草地,是我们玩乐的天堂,躺在地上尽情打滚我们最擅长,每次都笑出了猪声。

最让我惦记的还是山里面的蘑菇,那肉色般的枞菌在我眼里比西施还要美。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菌子,但我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满山满坡寻找它们,当在树脚下、草丛中找寻到一个个躲藏着不想让人看到的蘑菇时,心中的那份喜悦仿佛要蹿出心头,这可是我的功劳,小小的心灵被填充得满满的,幸福得要飞起来。

特别是刚下过雷雨后,那蘑菇就会“蹭蹭”地往外长出来。真的很神奇,你刚刚从这棵树底下走过时还什么都没有,当你再倒回来时,竟然会发现探头探脑的蘑菇就站在那里,这时候总会不由得敲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就这么粗心,刚才经过时都没有看到它,太粗心了,还要再仔细点。”

于是,更加瞪大眼睛仔细搜索起来。

人家采来的蘑菇都卖给了镇上的饭店,听说价钱很好,我妈不卖,都是送给村里的老人家吃了,说老人家走不动,不能去采蘑菇,咱家也吃不完,就分些给他们。

我虽然惦记着卖蘑菇的钱能分我一毛两毛买五香瓜子,可我知道妈妈是在做好事,因此只撅着嘴,却不敢吱声。

听父亲说,现在的人都离开家乡去外面发展了,种田的也少了,牛也没养了,也没有人去山上采蘑菇了。山上的树更大了,草也更长了,几乎成原始森林了,“谁还进山采蘑菇,早就没人去了。”父亲在电话里呵呵笑道。

“如果我回去,我一定要去采蘑菇。”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人间美味枞菌

二、那养育一方人的绿水

好山好水好风光,有山就得有水,如果有好水,那真是人之大幸。

我的家乡就有好水,而且是一口好井水,叫“龙眼”。

龙眼座落在我们村庄田地的最中心,周围是两口池塘守护着它,它在塘的中央,祖辈们早都砌了石墙、石板、石台阶围绕着它,打水也很方便。

我们村里人都很敬重这口龙眼,因为它的水不是一般的好喝。夏天人们在田地里干农活,流的汗水比雨水还多,身体缺水严重。

因此,不干活的小孩或是老人就会用暖瓶在龙眼里灌满水,提着送到田地里,倒满一杯杯递给淌着大汗的劳力,劳力接过去一仰脖“咕咚咕咚”清甜的井水就随着喉咙流入了肚中,滋润得干涸的心田瞬间长出了一片绿叶,可比那五毛钱的冰棒好吃多了。

这龙眼的水好喝是出了名的,十里八乡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

可惜后来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自来水,还装了净水器,就很少有人再去龙眼打水喝了。

尽管如此,龙眼还是默默地日以继夜地流淌着清泉,人们来与不来,它一样都在。

这两年,在外地做生意的堂哥,又出资把龙眼周围修葺了一番,用他的话说,“这是我们村的镇村之宝,可得要一直传承下去。”

是的,这养育了世世代代的一方水土,怎么能说忘就遗忘它。

三、那些伴随我成长的人

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从无知少年到能辨别是非,这一段过程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

那时候的我们,有好吃的就开心、有伙伴玩就高兴、挨打了就大哭一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单纯。

那时的我们,一心想要急着长大,不懂得珍惜成长路上的所有美好,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没了。

随着步入社会后的各种奔波忙碌,竟然忘记了是谁把我们抚养成人、是谁教我们认字学知识、是谁和我们患难与共一起成长,仿佛从一生下来就是现在的模样。

当我幡然醒悟,想要重温以前的旧时光,才发现一切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疼爱我的爷爷奶奶

那疼爱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第二避风港,你们离开了我们都去了何方?当我做错事要被妈妈打的时候,我要该去哪里躲藏?

为我们遮天蔽日的双亲

那永远为我们遮天蔽日的双亲,现在也已两鬓斑白,行动力也不如从前,有时还会遭到我们的嫌弃。

因为我忘了,是他们用青春和生命为我们扛起了天,顶起了地,赋予了我们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而我们却不曾懂得感恩。

生命是轮回的,现在换我们来为孩子顶天立地的时候,才深知为人父母的不易。

授予我知识的老师

还有我人生中的启蒙老师,你们现在都还好吗?

那时候的你们,既是学校的老师,又是家里的劳力,每天学校家里两边跑,还不忘把我们耐心辅导。

少不更事的我们啊,在路上遇到老师,胆子小得都不敢跟老师打声招呼问声好,只得扭开脸假装没看到。

我想,老师的心里肯定是落寞的,自己辛辛苦苦教的学生,看见自己连声招呼都不打,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真的想跟老师说,“不是不尊重老师,也不是不懂礼貌,是太胆小了,根本不敢在老师面前开口说话,如果时光能够重来,肯定会大大方方跟老师打招呼的。”

可惜已没有如果。

一起成长的伙伴和同学们

孩子天性好玩,玩肯定得跟大伙儿一起玩,尤其是童年时代,伙伴们在心里的位置比父母都重要。

虽然父母三令五申不准我光想着跟伙伴们玩,要我做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我总是这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每天照样找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

掏鸟窝、捉泥鳅、甚至还计划三更半夜一起去人家桃园偷桃,躺在床上瞪大眼睛不敢睡着,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一觉睡到天亮,就把这事儿给黄了,要不然不得被大人打残才怪。

还有那为了桌上的三八线总争吵的男同学,每天都让我伤透了脑筋,为此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

往事一幕幕,乡情一桩桩,嘴角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展开,转瞬间就都已成了过往,我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现空空如也。

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既笨拙又真挚的演绎,都是没有经过任何排练的人生直播现场。

如果岁月可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认真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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