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今夜无眠,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凌晨一点,大脑格外的清醒,一点困意没有,想什么呢?啥都想,胡思乱想,更多的是童年。
想儿时,住在坝子底下,黄昏,跟妈妈去河里挑水。那时候我们村里人都吃河水,爸爸在外工作,奶奶爷爷年龄大了,吃水都是妈妈去挑。水桶很大,摇摇晃晃,站在船上打水,晃晃悠悠下船,走很长的路上坝子,我一路跟着妈妈,看着桶里的水洒出来,好心疼,那可是妈妈辛辛苦苦打上来的。坝子那么高,我空手走上去都累的气喘吁吁,妈妈挑了满满两桶水,还要一口气上来,否则半途停下,水桶没法稳住,就前功尽弃了。下坝子也难,前后找平衡,一不小心就往前扑倒,所以一路上小心翼翼。我们家水缸很大,要挑两三趟才装满,够一天用度。
挑满缸水,妈妈就去扯一大筐柴火,留第二天烧饭,柴火堆很结实,要用很大的力气,有时候还要用抓钩刨,柴火堆里灰很多,抓钩刨下去都是白烟,呛死人了,扯一大筐柴火要半天,我就远远的站着,无声地看着,那时候就觉得妈妈就是超人。
夏天的晚上,我们天没黑就洗澡上坝子,家里蚊子多,我们家家户户都住坝子上,大家说说笑笑好热闹!妈妈每天都擀面条,里面下的苋菜,红红的,很香。把面条端到坝子上,要上下几次,我们吃完了,妈妈才下去收拾,洗澡。
早晨天没亮,妈妈下去做饭,我们继续赖在床上迷糊,赶早集卖货的架车子咯吱咯吱的来来往往,露水打湿了被子,我们揉着眼睛,张大嘴巴,懒洋洋地下坝子,妈妈和奶奶在做早饭,爷爷蹲在地上烧麻秸,烙ao子馍,奶奶和妈妈炒鸡蛋炝辣椒,我奶奶喜欢极辣的辣子,一屋子都是呛人的辣味,但吃起来够味道,辣的满头大汗,吃的满嘴留香。
午后极热,爷爷坐在沟边乘凉,我们趴在水里玩,水浅沙多,我们就扑通扑通的打水,爷爷咪着眼睛打盹,一会儿喊一声,“不要走远了”不知不觉,弟弟就学会了凫水,他会偷偷的望深水里去,我胆小,就趴在边上,一直没学会。
爸爸很久才回来一次,有时候会带回来花花绿绿的糖,妈妈给我们分好,我和弟弟贪吃,哥哥细心,他会慢慢的吃,等我们吃完很久了,他还会掏出一块糖,细细品,急我们,那时候我总是悔恨莫及,但到下一次又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家屋后是我孃家,当时没有亲戚关系,两家人关系好,后来大姐和二伯家的大哥结婚才算亲戚。我最喜欢我孃,小时候我黑得很,人人喊我黑丫头,我都气的抓狂,我孃总是说,我家伶俐长得厚实,我看好看。我每次都感觉从心底涌出来暖流,很多年后,我孃去世了,我赶紧回老家,看到孃走的平静安详,我止不住的眼泪,心里想,这个温暖我的老人走了,我可能再也听不到夸奖的声音了。
前几天,妈妈和我聊天,还谈起我孃。妈妈说,她是最会宽慰人的,每当妈妈受奶奶的气,难过的时候,我孃都特别会安慰她,细声细语,总能说到你心坎里去。孃一辈子喜欢来纸牌,去世前三天没打牌,就走了……
我家西边是二嫂家娘家,前边是四嫂子娘家,路对面是二表婶娘家,周围的邻居后来都成了亲戚,所以那些堂嫂们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格外的亲。据说有一次,我二哥去二嫂家,那时候大伯家八个孩子,有五个儿子,全村最穷,二哥都二十好几了,二嫂才十八,二哥有事没事就去串门,目的明确,我爷爷看不惯,说是二哥痴心妄想,还不如有空干活。有一天,二哥下坝子,喊一声,大妹子!我爷爷当时就气的死过去了,好半天才醒过来。
上次回家,看到儿时的老屋变成一片田野,陆陆续续我们都搬走了,拉电了,有了电扇,电视,不要去坝子上了,那种快乐也随风而去了……
只是,在梦里,常常梦到老家,午夜无眠时,常常回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