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30,清脆的闹钟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来有一瞬间的失神,却不及细细回味就忙忙地起床梳洗,叫醒孩子,为孩子梳洗,拉过外套,拎起书包,拉链都来不及拉上就冲出了门外,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自己再赶去上班,到了单位一通忙活,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饭后的一杯咖啡是支撑下午工作的必需品,而一天中也只有这个时间才是真正属于自己。
咖啡馆里播放着刘若英的《后来》: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在
歌声直击心灵,昨晚的梦突然涌入脑海。梦中,我是那个娇羞灵动的豆蔻少女,他是那个阳光干净的篮球男孩。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始于学生时代,终于毕业之际,缘分纠纠缠缠十年之久。此时距离分开已有十一年之久,生活的琐碎早已磨灭了那颗多愁善感的心,昨夜的梦却又猝不及防地勾起了那些青春年少。
我和他都成长在同一个小县城里,我们两家只隔了一个门球场,门球场里有老人们悠闲的打着门球,我家在球场这边的巷子里,他家在球场那边的巷子里。
初中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班级,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自己开心或忧伤的源头。在日记中,我写:“今天老师讲到有趣的地方,座位处于同一排的我们,微微后仰,彼此相视而笑”,“今天回家的时候,他也正走到巷子口,于是我们隔着球场,一直相互望着往家里走,直到看不见彼此”,“今天,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他,很开心”,也写“今天他和班里那个女生玩的很好,心情就像那支冰糕——透心凉”。
那时候的感情,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美好,远远地对视一眼都可以开心好久。
初三,升学的压力硬是压过了那些暗生的情愫。而进入高中的我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此后的交集也只能是路上的偶遇。
高考之后,他去了济南,我因为不满意考上的二本学校而选择了复读。这一年的国庆假期过后,班级里有位同学收到了他的来信,其中有一张给我的照片,背面写了“加油”和他的电话号码。那个时候,只有上了大学才会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有的时候,我会在晚自习之前,用同学宿舍的电话打给他,而后去上晚自习。那时宿舍电话需要用电话卡,我由于每天跑家,零用钱半年也只够打几次电话而已。
寒假转眼就到,好多上了大学的同学放假回来,在下午的休息时间来看看我们这些复读的人。那天在操场上,隔着人群,我看到了他。我想走上去,双脚却无法挪动分毫,只能那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晚上回到家,我才知道下午他往家里打电话问我回去没有,原来他到学校也是要去找我的。
第二年,我到了太原读大学,虽然是异地,但青春期的爱情总是甜甜蜜蜜。寄来的信件读了又读,翘首盼信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那一次,随信寄来了我的生日礼物,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手掌大小,里面是四个小纸团,分别写着“生”“日”“快”“乐”,每张纸里包着一只玻璃小猪,晶莹剔透,小巧可爱。
那时,宿舍的女孩子总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只有我的礼物似乎与大家的不同。有一只透明的小海豚,指甲盖大小,用红绳穿着,戴在脖子里温柔可爱。还有一个蜡笔小新的储钱罐,光着小屁屁。当然,毛绒玩具也是少不了的。
有一天早晨六点,电话铃声响起,他说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前,我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奔过去就看到在天微亮的清晨,一丝薄雾中,他背着大书包,拎着一个大袋子,静静的站在图书馆前。我飞跑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兴奋地喊“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他微笑着把袋子递给我说“送你的”,我打开一看,一只圆滚滚的毛绒刺猬,浅棕色,肚皮是白色的,尖尖的嘴巴上一颗黑黑的圆鼻子,憨态可掬,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别人都是送毛毛熊,只有我男朋友送刺猬。
我第一次去济南看他,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独自坐火车远行,临行前,他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路上不要随便和别人聊天,带好东西,下车之后在车厢旁等我,一定等着我去接你,不要相信别人,就算有人说是我让他接的都不要相信”。我说“好”。
走的那天,舍友将我送上火车,告诉我那里接水,那里是洗手间,一百个不放心地离开。到济南的火车是夜车,凌晨2点到达,一路上,他都不停地发来信息。终于快到济南了,我拿好东西,早早地站了起来。列车进站,下了火车,他还没来,我一步都不敢动,看着人群散去,剩我一个人等在那里,终于看到他小跑着过来,我满心兴奋,夹着一丝委屈,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几天,我看到了他平时上自习的地方,打篮球的地方,吃饭的地方。那几天,我见到了济南的趵突泉,大明湖,红叶谷。那几天,我们牵着手走在济南的大街小巷,坐在路边吃栗子,在泉城广场看喷泉。那几天,我感受到了济南的炎热,看到了一只特别像拖把头的狗狗,也知道了济南人见到别人喜欢叫“老师”,就像我们叫“师傅”一样。
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总是转瞬即逝。他先于我一年毕业,找工作的心酸,开始工作的辛苦,生活上的孤寂,而我依然处于学生生活,这使得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多了许多。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决定考研,去他的城市。
考研结束,我自觉不很理想,去济南无望,希望他能回太原。彼时他在济南的工作并不很顺利,于是在家人的帮助下先到了榆次找了一份工作,并且家人在榆次准备给他买房,我自然很不高兴。当时太原和榆次之间的往来远没有现如今这样方便,再加上考研结果出来,我居然真的考到了济南。此时的矛盾更大,争吵也更加频繁,感情就在这争吵中渐渐消磨,直到彼此越走越远...
那个夏天,我只身一人来到济南求学,实验室的生活紧张繁忙,闲暇之余,我常独自一人坐公交去他原来的学校,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累了就坐在学校里的河边,看着河水,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再坐公交回自己的学校。
在济南待了3年,走到熟悉的地方,依然会想起曾经有他的日子。我想在最初,是有怨的,也会不甘心,然而时间总是最好的治愈,那些曾经的痛慢慢被遗忘,只剩下了那些纯粹美好的感情被深深封印,最终变成了一抹平静,化作了对彼此默默的祝福。
毕业之后,我还是回到了太原,工作、结婚、生子。每年回一次老家,那个门球场还在,每天依然会有老人们悠闲地打门球,我还在球场这边,只是球场那边再不见了他的身影。如今的太原和榆次,像是一座城市一般,有时候我们一家人会去榆次逛逛街,逛逛公园。然而,自从十一年前分别,从此再没有见过一面。人和人之间,就是如此,缘分尽了,即使近在咫尺,也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