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善于动情的家伙,却也许久,未曾因一部电影而落泪。
《天堂电影院》一部需要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看的片子。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跟随多多,走进一个人的一生,发现属于自己心中的天堂。
这是一部温情的片子,舒缓而沧桑。战后冷清的西西里小镇,无所事事无可寄托的人群,铅灰色忧郁而苍凉的天空。30年前,多多的妈妈还年轻,多多还是个孩童,等待着父亲的归来,执着于对电影的热爱。
妈妈的电话,艾佛特的死讯,掀起了多多30年的记忆。
一向不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总是会把顺序井然的故事讲得颠三倒四,索性不去讲,只说说那些让我爱上的角色,那些让我铭记的语言,那些让我深深震撼的画面。
多多,小时的古灵精怪,少年的怀春与钟情,成年后的沧桑与沉稳,似乎都不是他的最打动我的地方。执着,是他的执着,成就了电影,成就了这个小镇,成就了我心中的天堂。幼年时,对于电影的执着,那个垫着脚,踩着板凳,为镇子的里人们放电影的小孩,你还记得吗?那个为了看电影被妈妈痛打的小孩是否让你心疼?青年,对于爱情的执着,那个在风中伫立的少年,那个在雨里期盼的少年,那个在同一个地方,站了一天又一天,等待少女打开窗子,打开心门的少年是否让你动心?对于电影的执着,终于,他成为了知名的导演,对于爱情的执着,他始终在等候着那个年少时的梦......
艾佛特,最爱的一个人,多多不是他的儿子,而他,却是多多的爸爸。没有子女,多多俨然如他眼中的儿子一般,两个忘年交的朋友,一对情如父子的挚交。没有文化,却字字珠玑。放了一辈子电影,电影院就是他的天堂,他走不出去,他的所有梦都在电影里。他不希望多多和他一样,被这地方所束缚,走不出去,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多多,是他的希望,是他未了希望的寄托。他仿佛一个得道之人,盲了眼,却看清了世间万象。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拎得清,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士兵与公主的故事,走出去的决然。我想说,是他成就了多多,是他成就了看者心中的天堂。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幸福的星辰。天天待在这个小镇上,会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你会相信事物永远不会改变,会变得比我更盲目。然后你离开,一年、两年,当你回来时,一切都改变了。你与这土地的联系已断,你要找的已不在了,原先属于你的也不复存在。”多多离开了他的电影院,留下了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切,关于爱情,以及艾弗特慈父般的关爱,把一切都尘封在这里。就像他多年以后,功成名就回到家乡,参加艾弗特的葬礼时,依旧是那个小镇,依旧是那些斑驳的建筑,只是曾经的那些人已年华老去,甚至离开。他对妈妈说,我觉得我还是我,什么都没变。他明明长出了白发,皱纹,从愣头青的小伙子变成稳重的大叔,为什么会觉得没变呢,是否是因为过去的一切如此刻骨铭心,如此有意义,以至于再多的岁月都无法跟它相提并论、刻下记号,是否太美或是太痛,不管怎样,都无比真纯,后来再也没这般投入了。或者只是,那里有艾弗特,有初恋的姑娘,有最值得珍视的一切,他的心早就留下了,从离开那一天开始。
似乎,我始终无法完整的叙述一个故事,却可以把一个片段描述的让人痛心。
30年后,多多回到故里。门铃响起,妈妈自语“是多多,我知道是他。”母亲下楼,镜头并未跟随着母亲的脚步,而是定格在那手中正在编制的毛衣,母亲的匆匆,急于见子的心切,已然编织好的毛衣,又一次重新归为线的状态。毛衣一圈一圈的被拆开,毛线长长的延展了一路,就那样30年的时光,如此一一带过。慈母手中线?似乎更是在寓意着什么,一切重归于零,走了多久,最终还是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多多归来后,天堂电影院也已经成为了这个小镇的历史,人们已经摆脱了战后的空虚,电影院,也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天堂。不知道为什么,整部片子看下来,电影院被炸掉的那个场景始终在脑海里驻足不肯离开。随着电影院的坍塌,跌落了一地的砖块,飞扬了满目的尘埃。腾空而起的厚重灰霭中,看到的是少年的嬉戏,看到的是老泪纵横的面庞。房子塌了,少年不识愁的玩闹,拾荒者依旧絮叨着广场是他的,似乎此去经年唯一没有改变的,竟是这个貌似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多多眼中,是历历在目的往事,奇欧脸上是擦不去的失落,而我的眼泪就要决堤崩溃。年轻是一种资本,而怀旧只属于老年人。 当一个世界坍塌的时候,你总会看到一些人在哭,而另一些人的脸上,挂着笑...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从前,有一个国王为他的公主举办宴会,有个卫兵看见公主走过,她实在太美了,他立刻坠入情网,爱上了她。但是卑微的士兵哪配的上公主?后来,他终于有机会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公主深深地受感动,她告诉士兵:你如果连续100个昼夜守在我的阳台下,我就以身相许。于是士兵等了1天,2天,10天……公主每晚都可以看见他,刮风下雨,他都不走,但是到了第99夜,士兵起立,搬起椅子,走了。”
王家卫说:“如果不想被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象《东爱》里的莉香在最后一次约定中决定上了提前一班的火车,士兵选择了不去面对最后一晚的终审判决。海边,失恋后的多多重提士兵的故事:“我知道士兵为何会那么做,因为他明白,如果在一百天时,公主不承认她的约定,那么,士兵将会伤心难过、绝望地死去。所以他选择在九十九天的晚上离开,这样公主将会永远惦记着他。”
回到罗马,多多一个人看着那些之前因为迫于教会势力而剪掉的一些接吻画面,被艾佛特重新拼接在一起,作为给多多的最后礼物,黑白镜头斑驳地出现在名导演多多的试映厅的时候,人世间最美丽的两性之爱,被剪接和尘封的故事,是电影的历史,也是多多的历史。“层层浮华渐喧,重现碎片段”已经无意去猜度艾佛特的后半生究竟是愧疚还是欣慰,抑或二者皆有之,剧中人得失刹那释然,观者亦尝试再度原谅!而我则又一次也在别人的故事里泪流满面。人世间一切都在变,但一定也有些什么东西永远都不会褪色,就如同故乡,就如同不可还原的童年,就如同刻骨铭心的那场初恋,还有那个关切的人。却原来“悠悠浮云望穿,人事看厌倦,惟独情不变”。爱和理想都以某种形式实现了,艾佛特说,那就是-----电影。
然后,fine,电影完结。我随着多多一起流泪,陷入一种叫做思考的状态。关于爱情,关于事业,关于时光,关于梦想。
情浓半生,还是与子偕老;相濡以沫,还是相忘江湖?
忠于事业,还是醉心爱情;远走他乡,还是留守故居?
30年后,我们身在何方,30年后的时光,谁敢想象?三十年后你会在哪里?会是怎样的模样?谁会在你身边?谁会吻着你的脸?你在梦里叫谁的名字?有人会碰触你的发角吗?你的声音是谁在听?你的背影有谁在注视?
三十年后如果我们再遇,你还认得出我吗?你的眼睛会否有一刹那的闪亮?你会说“你还是那么美丽” 吗?
让我们向往的总是天堂,让我们心碎的总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