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谢谢你,把我留在身边
【1】
我在妈妈怀里醒来后,发现世界变了个模样。我的头顶上是高高的桥,还有伸进云彩的大楼。耳旁开始热闹起来,大汽车滴滴地叫着从我身旁跑过。
我坐在三轮车上,两旁漂亮的大房子,妈妈说是别墅。我记得美艳艳的花朵从墙上探出头来,鲜绿的枝条朝我挥着手。
穿过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有几个被芦苇围绕的大池塘,池塘对面是刚才经过的那排别墅。眼前有一块菜地和几间小屋。妈妈说,这是爸爸工作的地方。
我们走进一间独立的竹屋,里面很小但干净整洁。我趴在墙上,透过竹缝可以看到太阳刚露出半张脸。不过,我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阳光穿过一大块透明的塑料窗洒在我的胳膊上,我发现身上穿了件漂亮的花裙子,是我想了很久的那种。桌子上的面包和梦中的一模一样。妈妈说我这个小馋猫,做梦都嚷着吃面包。
【2】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我仿佛不知疲倦,睁开眼睛就想去探究那没有被发现的新鲜事物。这段时间,让我体验到了从未有的乐趣。
我沿着路走到屋子后面,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树上的香蕉,那硕大的叶子长长地垂下来。妈妈摘了一片,一半用来蒸馒头,一半给我,这让我想到了西游记里的铁扇公主,她会不会也住在这里。
青色的香蕉很快就被爸爸用镰刀砍下来了,他把香蕉和两个苹果装在袋子里绑起来。告诉我过两天就可以吃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香蕉出了很多汗,这些小汗珠附在袋子上,我盼望它们能早点成熟。
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公主,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我没有玩伴。于是,我跑去找爸爸。
爸爸在菜地里,他种的有西红柿,辣椒和青菜。爸爸用铁锹帮我刨了一个洞,我把从老家带回来的玩具藏在里面,等我找到了玩伴就送给她。
池塘边有一个番石榴树,挂满了青青的果子,我经常在树下转,看到那种成熟的果子泛白后,就踩着枝杈上去摘。
有一次,当我准备伸手去摘果子的时候,发现一条花蛇盘在上面,它的头伸向我。我顿时像触电般,双手麻木没有直觉,当我从树上掉下来后,全然不顾疼痛地逃开了。
树枝低矮,下面的草丛茂盛,我没有摔伤,不过裙子被划破了。从此,我再也不敢一个人靠近那棵树了。
爸爸每天的工作就是割池塘边的芦苇,然后一捆一捆地扔进每个池塘,我蹲在池塘边看水中热闹起来,很多条鱼争先恐后拍激着水花啃着浮在水上的叶条。
鱼吃饱了,池塘边的几头猪也开始饿嗷嗷叫起来,声音由一只两只慢慢多起来,听到有人经过,声音就变得更响亮了,直到爸爸拿着桶给它们喂食。爸爸说这些猪就像我一样,饿了就开始闹。我就扮成一只小馋猫朝他做鬼脸。
【3】
再美的景也会看够,新奇的事物渐渐变得索然无味。尤其是妈妈上班之后,爸爸有忙不完的活儿时,我一个人面对空旷的池塘和小屋,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感觉生活平淡无趣。
周末,妈妈把我带到她工作的地方。宽敞的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是周末,很多人在草地上坐着聊天。
漂亮的大姐姐很多,她们扎着又黑又粗的辫子,胸前都别着一个牌子,喇叭状的牛仔裤下露着红色指甲和很厚很高的鞋底,她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从两旁的厂里涌出来。
我指着不远处那个长辫子姐姐问妈妈,为什么她和你穿一样的衣服。妈妈她们工作时都穿成这样。我有点难过,那灰色笨重的衣服包裹着她,和那张年轻的脸一点也不匹配。在我看来,漂亮的姑娘都是穿裙子的。
路上,碰到了妈妈的同事,她皮肤很白,长得挺漂亮。她搂着我甜甜的叫我的名字,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很喜欢我,她给我买来一串冰糖葫芦。
“你家玲丫头长得真俊,和我家闺女年龄差不多,都一年多没回去看她了”漂亮阿姨说着温柔的俯下身抱住我。
“跟阿姨去宿舍玩好不好?”
我点点头,妈妈笑我自来熟。我解释:“因为阿姨很漂亮呀。”
听了这话,阿姨乐得合不拢嘴。她们每天上班长达十个小时甚至更多,所以很少见到太阳,皮肤显得很白,跟太阳底下的农民比显得年轻漂亮。
“玲丫头这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真讨人喜欢。咱们这么有缘,你就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干妈”。我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
我喜欢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从小就是这样。
在厂门口,我被门卫挡住了,因为我没有挂牌子。干妈一把抱起我,对门卫说:“这是我女儿,很久没见了,难得聚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最后,我终于进去了。
宿舍门一打开,里面伸出了几个脑袋。几个阿姨在床上坐着嗑瓜子,有说有笑的。见到我来,个个又惊又喜。
看她们的表情,像是很久没见过小孩的样子,把我放到腿上抱来抱去。其实,我只想安静的坐在床上吃零食。
上铺的阿姨探出头看我,她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两个眼圈黑黑的。她抱怨着她们生产线赶工,昨晚加夜班一宿都没睡。这会儿才把觉补回来。
干妈也跟着埋怨:“大家都不喜欢上夜班,人都过颠倒了,可是领导一发话还得天天上夜班,不干卷铺盖走人。”
上铺阿姨伸着懒腰问妈妈:“怎么把你家姑娘接过来了,这儿花销这么大,这点工资除了生活费就不剩什么了。”
干妈说:“我也想把闺女接过来的,可是两人上班又忙又累,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就没折腾了。”
妈妈说:“咱再辛苦不都是为了孩子呀,把她一人丢在老家多可怜,别人带终归没有自己带着上心的。孩子在身边,虽然苦点累点,却能看着她成长成才。”
听完这话,我的心放回了肚子。妈妈舍不得抛下我,即使很辛苦也会把我带在身边。我幸运有这样一个好妈妈,我对她的不离不弃感激不尽。
大家好,我是美好的一诺。这部连载小说是我很多年一直想写的题材,只为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分享留守儿童和外来务工子弟的故事,看孩子的眼中,九十年代的农民工、教师和教育发展。不管孩子们的命运走向何方,向他们的童年致敬,也向所有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群致敬,因为他们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