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教授看完片子想了想。
“你们也都是这方面专家了,想必也有了你们的判断。有争执?‘’
王旭和卫圆圆点点头。
薛教授看看二人又看看片子说到:‘’以神经分布为基础,脑部结构研究目前是按功能进行了分区,但要具体到一个出血点周围——毕竟每个个体的神经分布会有细微差别。‘’
薛教授摇摇头。
“我只能说,根据我的临床经验,病人肢体会有后遗症但很轻微,经过短时间的康复训练即可恢复。
但是大概率会出现失忆症状。”
“失忆吗?”王旭和卫圆圆对视一眼,显然这是他们已经知道却想要极力避免的答案,但这点似乎也并非是他们争执的地方。
薛教授看到两人表情:“你们争执的是唤醒病人记忆的方案?”
二人对视一眼默然,然后点点头。
“你们俩从本科到研究生,直到现在。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们俩的脾气。
圆圆不同意王旭的记忆主动唤醒引导方案?”
二人摇摇头。
“嗯?”薛教授有些纳闷。
“才出血3毫升就能让省医院和我们医科大附属医院两位堂堂的脑外科主任亲自出马,还因为治疗方案发生了争执,这病人到底是谁?”
“罗东。”王旭看了眼默然的卫圆圆小声说。
薛教授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二人:“谁?有你们两人在。罗东,怎么会是罗东?!”
“我只是暂时动不了,只是暂时动不了……”
很模糊,是我说的吗?我动不了了?罗东思索。进急诊的时候还和大夫说了很多话,胳膊腿都能动。
为什么动不了?怎么会动不了?罗东又睡了过去。
*****
罗东又迷糊的听到有声音。
嘶嘶的。像是很清澈的泉水,很好听。不对,这是病房。
他睁开了眼,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加湿器吧?有两个水滴喷到了他脸上,热乎乎的。
他一直听,一直听到再一次醒来。
*****
换了一个病房,不知道为什么。隔开两张床的淡青色纱帘和自己的距离小了一点。右侧是窗户。
他只能看到这么多。
住多久了?窗外太阳的高度似乎高了点。
听说话临床似乎是个老头?罗东努力却非常缓慢的转头看了看,六十多?
“15床动了,转头了。”一个比罗东年龄稍大的女子声音。
“康复的辛大夫说出血量才3毫克,出血点不严重,恢复应该快。”一个中年男人的头伸到罗东脸前,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打量着。
罗东定定看着这个男人,费力的想着这个男人是谁。
“景……”
罗东迟疑模糊说到。
“哈哈,是我。彩票站老景。大夫说你不严重,只要醒了恢复就快。”老景说着端起一个保温盒,用勺子舀了水,“渴不渴,想喝水?”
张嘴很难,罗东慢慢摇了摇头,随后闭上了眼。
“刚醒,没劲儿。又睡了。我去告诉大夫。”老景拿着保温盒和勺子转身出了病房。
“王大夫,15床罗东醒了。又睡了。”老景来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向里面的大夫说到。
“15床醒了?”戴着显厚镜片的王大夫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话了吗?”
“说了。不过,就一个字。”老景回答道。
“嗯。”大夫想了一下,“我等会儿去看看。老景你陪到多会儿?你这人不赖。”
老景知道王大夫的意思,笑道:“没办法,他就一个人,我媳妇吧也不方便。”
让老婆陪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病人,喂吃喝没问题,但是拉撒就不方便了,毕竟他们也才四十出头,小罗看着三十五六。
要不是中奖后他没有身份证,自己替他领了奖,又把钱转给他,第二天请自己喝酒的时候他真的给了自己二十万现金,又是喝完酒一起回的小区,又在他小区门口的彩票店里摔倒,他也不想管。
参合了钱的事,说不清啊。
虽说医院押金不过三万,王大夫说医疗费一共准备五万块钱,那二十万管够,不过好好的谁愿意摊上这事?
王大夫理解的笑笑。
“诶老景,等他再醒了,你跟他商量给他找个护工吧。你家的事也不耽误。”老景看王大夫再没事正要转身走。王大夫突然又说。
老景明白了王大夫意思——人家毕竟是大夫——转身问:“王大夫——你这儿有合适的?”
“嗨!”王大夫笑笑,“我这儿没有,我是说你就歇歇,找个护工替你。
他就自己一个人。
明天就一个星期了,可以试着下地了,以后一段时间也都得靠护工。早一点你还能给看看护工咋样。”
“那,王大夫你知道护工咋看好坏不?你们医院不是也有合作的公司?”老景虽然在医院已经呆了一个星期,但护工这事还没想到过。大夫说了,那是该给他找一个了。
“哎呀,这个只能你们自己看。暂时雇一个,要是不行让他自己再换吧。反正他也不重。”
王大夫笑道。
“奥。”老景琢磨琢磨,点点头:“那谢谢王大夫了。”
“没事。”王大夫笑着送老景出了办公室随手关了门。
老景去水房把保温盒里的水到了,用开水冲了盒和勺子,接了半盒水回了病房。
“啊?”老景进了病房却看到罗东的床半仰,坐靠着看着窗外的罗东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满满感激的笑了。
“老景,真不好意思,给你和嫂子找麻烦了。”老景来到床前,罗东声音不大却真诚坚定说到。
“嗨!这有啥,大夫说了——”老景忽然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一下,声音稍低了点,“你病轻,但是醒来下了地,康复期也得跟个懂的护工。总比我这粗手粗脚的强。
我刚去护士站问了一下,小李护士说有个认识的护工,人特别好,她给问问那个护工在不在班上。”
老景的语气变化罗东并没有感觉异常。
护工?
罗东虽然听明白老景的意思是大夫说了,自己病轻,只要醒来就能下地就能康复。但是护工?罗东马上想到了轮椅。
自己要——坐轮椅?
罗东的眼神迷茫了一下,然后试着动了动手,能动——刚才自己坐起来就能动啊?虽然是隔壁阿姨帮忙摇的床,可是自己双手当时拉过被子,没问题啊!
罗东又抽了抽腿,也没事。
罗东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大夫为什么说要雇护工?罗东立即明白了,毕竟人家老景伺候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那二十万虽然不少,可是比起八百万来不算啥。再说他给的也不后悔,和老景给自己这个发财机会比起来,值!
人家老景两口子把自己送到医院,自己住院的押金也应该是老景替交的,够意思了。
“老景,看见我手机了吗?”
“奥,这呢。”老景拉开床头柜,拿出罗东的手机递给他,欲言又止。
罗东接过手机,点开通讯录,空白!通讯录全部空白,一个电话号都没有。
他抬头看向老景,老景不像能给他答案。
他又看了一遍空白的通讯录,又抬头看向老景。老景还是没他答案。
罗东明白了。哪怕通讯录里有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是一个第一次打交道的彩票店老板在这陪。
怎么会?虽然想不起来,可是感觉里我应该不是没有家人的。
*****
……“一定要发到朋友圈吗?”
“是的。……”
……“必须发朋友圈吗?”
“……按我们的经验,这样能最快把您家人的情况扩散,最快的速度筹到款。”
……“你们这个也是要发朋友圈吗?”
“是的。”……
*****
对啊,还有朋友圈!罗东下意思看了看右边,昨天那小伙子打了那么多电话。
“我只是暂时动不了——”——自己能动,那这话就不是自己说的。
自己迷糊中听到的三段声音应该都来自右边。前后顺序似乎也有点不对?
念头闪过。
罗东打开微信的通讯录,愣怔半晌,合上了手机。
手机通讯录里都没有,微信又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