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依依

张泌《寄人》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梦中来到心爱的女子住处,走廊回环,栏杆曲折,四下静寂无人。多情的只有庭中明月,为离人映照着满地落花。

多情的何止明月,还有离人。

不久前看到一个故事,想起这首诗,一个叫安然以待的作者,发文寻找曾经同窗的女生。

女生是上海人,五年级时跟随家人来到作者所在的小城。她落落大方,成绩也好。他是班长,起初对她各种不服,后来渐渐折服于她的友善与大度。

她有一年时间,为他带馒头及各种吃的,对于当初家境贫寒的他而言,是莫大的帮助。后来女孩回到上海,他们保持通信。初二时通信中断,此后再无音讯。

虽然年少,对女孩的情谊却于不觉间植入心中,女孩离开,他闷闷不乐,失去联系,他闷闷不乐。大学时,一次打球误了饭点,饥饿的他吃着室友递来的馒头,听到室友朗读起欧阳修的《玉楼春》: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他听着,想到曾为他带馒头的女生,眼泪无声落下。他利用暑期打工赚得路费,去上海找她。找过、问过很多地方,甚至,在外滩对着人群喊她的名字。

雁声已过潇湘去,黄浦江中月自明。

后来又去几次,都是失望而归。他感叹:有的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他多想找到他,对她说声谢谢。

寻找女生的文章发布出来,聪明的网友看出,他对她的友情已然转化,因为见而不得,她成了他的水中月,镜中花。

而今已是中年,已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现实已是无从相聚,那份牵情却是难了。

她曾鼓励他坚持写日记,曾说,看我们谁先成为作家。多年来,他工作之余坚持写作,认真记录生活。她呢,是否也在精神园地开垦。总得见上一面,才可了然。

尤其是,那句在心中深藏多年的谢谢,要对她亲口说出。

网友们有建议他找下去,有建议把美好珍藏心中。他留言说,他已不再执念找她,今后,他将把她的那份善意,传递给更多需要的人。

这是智慧的决定。见之,幸事;不可见,亦为幸事。当心中所想得不到时,内在的某种东西会被激发,会促使他完成某件非凡的事情。

只是,在真正放下之前,那个心中牵念的人,仍会常常来到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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