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喝了一点酒,赤脚踩在地板上,跟着一个老牌德国乡村乐队的节奏跳舞,头发散着,随手扒拉一把,不用绑起来的时候就很舒服。
坐在地板上抽烟,已经丢了不知道多少个火机,有一个很喜欢的蝙蝠侠样式也不见了,昏昏欲睡,耳机里在听的歌里有句词,I shot an angel with my father's rifle,仰着脸,一边流眼泪一边笑。
前阵子同一个刚认识的人吃饭,习惯性地避开人去抽烟,他跟出来,笑着借火,夸奖说是个很有礼貌的sweet heart,倚着围栏笑,心知肚明彼此都不过是客气一点而已,于是有点使坏的冲他吐了一口烟气。
并不是个可爱的甜心女孩,脸臭才是日常状态,何况抽烟其实一点都不酷,很痛苦的,不太开心的时候脑子里会冒出来很多东西,满脑子都是肆意生长的藤蔓,和烟雾一起盘旋回绕,总想着能用烟头都点燃就好了,烧尽一切,火光跃动里便是解脱。
然而也就是这么想想,焦虑的时候听不进去什么话,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那点光火是亮的,便也深刻晓得飞蛾扑火是什么体会。
笑了一下,还是抽烟吧。
灼便灼,只同你求一个我。
今天穿了裙子,很好看,是那件露背开叉的酒红色缎面,坐在地板上,正对着窗户,有光照进来时色彩流动,好像一波媚眼,带上指间的烟雾袅袅如同泪眼朦胧。
昨天买了从昆明转大理的车票,看着手机短信发来的通知,才发现从西北到西南,从东南到东北,一直在逃跑,却又好像没有跑多远。
有的时候坐飞机,就从窗外看天空,万里泊浮,很想变成云,风吹一吹就散了。
晚上做了好多梦,有一个记得分外清楚,梦里与人拥抱,都是沉默的,都没有看对方的眼睛,然后被他吃掉,没有反抗挣扎,我甚至听得见他牙齿咬下来碰在骨头上的声音,好容易醒来,枯坐在房间里,却是哭不出了。
人家说深夜思人,他大概是没试过,天色未亮起的清晨时分,那种铺天盖地的思念与孤独。
没开灯,闭着眼,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前段时间与人同眠,一张床上互相依偎,夜深时又做噩梦,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挣扎,茫然又无助,陷在梦魇里哭的几乎不接气,然后有人挨过来,揽我进怀,轻轻的拍着背,在耳边小声安慰。
别怕,别怕,不哭了,没事的。
于是茫茫然之中下意识的凑过去,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渴望被抱的更紧。
即便性子独惯了,也不得不承认陪伴真是有片刻的抚慰作用,好像从不着实处的天上落到了地面,踏实而安全,然而也还是片刻,毕竟还是从内心里抗拒着所有的亲密关系。
心里明白,我的思念,不过是在寻找从前还有人在心里的感觉。
你看,如今我连思念的人也没有了。
朋友劝说空虚不能用另一种空虚填补,可是啊,他不知道,我连自己空虚与否,都分不清楚。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还是十七岁,眉眼骄傲,聪明动人,笑与泪都明了。
我还爱人,还有眼泪,还有热腾腾的一颗心,也还会对着人温温柔柔的笑啊笑。
我对未来满怀期待,我对人间心存爱意。
然后,然后我带着笑,仰面坠落了高楼万丈。
人家问你有没有心,你难过不难过。
我不难过,我心里的大雪,你没见过。
我靠痛苦存活,靠欺瞒喘息,靠漫无边际的绝望苟延煎熬。
我是孤魂,是秘鬼,是见不得光的晦暗滚滚,在风里四处飘摇。
我自诩心智过人,早慧灵敏,却没办法救自己于倦怠空谷,年少的清高和骄傲,被捻成沙砾,散于风梢。
那些我独自看过的群山雾绕,星河辽阔,都是我不能言说的落寞。
我眼睛里再也没有少年时的光亮,我知道我苍老,我都知道。
经年累月的痛,不知尽头的熬。
哭哭笑笑,寒夜相照。
岁月迢迢,几时能了。
End.
文/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