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在男人的皮鞭抽打下,狄莎渐渐地失去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狄莎感觉脸上湿湿的,身体火辣辣地疼痛。
她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克服一阵阵的眩晕。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儿子小脸上不可名状的恐惧和哭得红肿的双眼。
狄莎浑身一颤,一个激灵爬起来,搂着儿子,四处检查他的身体,还好,她并没有发现新的伤痕。
狄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她看见自己的男人瘫在床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男人喝醉酒的日子,就是狄莎和儿子的受难日。以前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再后来半个月一次,现在一个星期一次,甚至多次。
她已经记不清她和儿子被打了多少次了,只要看到儿子没有被打,她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最开始,他只打她。后来,他听到儿子的哭声就心烦,顺手把儿子也一起打了。
为了怕他打坏了儿子,每次在他进门前,狄莎就将儿子悄悄地藏进衣橱里,再三嘱咐儿子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哭。
狄莎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无异以卵击石。他人高马大,而她小巧玲珑。她和他比,就是一个大石头缝里长的一棵狗尾巴草。
他第一次打她,是因为在哪里生儿子意见不一。狄莎坚持在家生,因为她家距离医院近。
而他坚持在他老家生,因为他讨厌婴儿的吵闹,将她和孩子丢给老人,他一个人在家乐得清闲自在。
发现她态度坚决,他突然暴跳如雷,“啪”地给她一巴掌,并对着她的大腿狠狠地踹了一脚。狄莎一屁股坐在地上,儿子早产了。
狄莎未婚先孕。她与他是网恋。肚子里的孩子大了藏不住了,狄莎瞒着父母,偷偷离家出走,搬到他住的这个出租屋里。
他们的关系随着儿子的出生越来越恶化。他也越来越喜欢去酒吧喝酒,喝醉了就发酒疯,扔东西。没东西可扔时,他便开始打她。
贰
狄莎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被破碎的水杯片扎了,鲜血很快浸湿了她的手掌。
这个水杯是狄莎生日那天收到的唯一的礼物,是她攒了好长时间的钱为自己买的。
她一直喜欢精致的水杯。当她端着装满水的杯子,轻轻呷一小口水的时候,她那颗破碎的心立刻被清凉的水浸润。她暂时忘记了生活赋予她的苦痛,贪婪地享受着属于她的片刻幸福。
由于儿子小,她没有上班,男人给她的生活费少得可怜。买一个不实用的杯子,在男人看来就是买奢侈品。她因此被骂了好多天。
男人越是骂她,她越发珍惜她的杯子。每次她总在他回家之前将杯子收拾到碗橱里。
现在,她的杯子被他摔碎了。这发生在她晕倒之后,否则她会拼尽全力护着杯子,哪怕因此而丢掉性命。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与一个“与世无争”、总是“历来顺受”的杯子过不去。
狄莎一块块地捡起玻璃碎片,放在手心里。它只是一只无辜的杯子!它只是一只无辜的杯子!它只是一只无辜的杯子!
狄莎回过头,用仇恨的眼光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男人。此刻的她,怒火中烧。她走到厨房里,拿起菜刀,她要杀掉他。
儿子胆战心惊地看着她,似乎读懂了母亲眼里的仇恨。他微微颤抖地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狄莎的目光突然落在儿子的身上,不禁一惊,菜刀也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像一记炸雷响彻整个房间。
男人被惊醒了,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接着鼾声雷动。
儿子吓得一下子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狄莎弯腰抱起儿子,用胳膊堵着自己的嘴巴,悲恸地抽泣。儿子不停地用他的小手给妈妈擦眼泪。狄莎哭得更凶了。
那一刻,狄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抱着儿子,悄悄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叁
第二天,男人醒来,头疼欲裂。他想让女人给他倒一杯水。可是,摸摸身边没有人。他气恼地环顾他家40平米的出租屋。地上一片狼藉。
他隐隐约约记起自己昨晚拿皮鞭打她的情景。平时,她都老老实实护着头任他打,昨天却满屋子躲。这让他非常气恼,越发打得起劲,直到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才停止。
他知道再打会出人命,她是他的出气筒,她不能死。可是,他还有很多怨气无处可撒。他想起了她的杯子。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她的杯子。他们家就这么大,每一寸土地他都清楚。
他报复式的将杯子狠狠地甩到她身边的地上。听到清脆的破裂声,他感觉像听了一首动听的歌。他满足地跨过躺在地上的她,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妈的,死哪去了!”男人挣扎着起床,以为每天的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
可是,连接几天,狄莎和儿子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男人这才急匆匆地报警。
后来,警察在河边找到了狄莎和她儿子的衣服,却没有打捞到他们的尸体。
男人喝酒喝得更凶了,常常醉卧街头,像一条丧家之犬,时时发出一声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