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一去何时还 | 凉州旧闻录 13

书接上文,众人正在穿衣服时,一阵疾风将前面的火把吹灭,只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铃铛声。

火把一灭,眼前骤然一黑,我们都站住不敢乱动,半响,又听不见铃铛声,把火把重新点上,这才发现两位虎贲的右手边,有一张石门开着条缝,刚才的风就是从这门缝里出来,慢慢推开门,里面是一条十来米的地道,地道的尽头隐隐有火光。

我回头看看铁嘴,他左手拿出罗盘,右手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游鱼戏水被网惊,跳过龙门身化龙……”不多时后说道:“我们从灵钧台的西面下来,行到此处,遇此门向南而开,乃是生门,进去吧。”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示意虎贲进门,进门走了十来米,地道到了尽头,左边有了延伸出去走廊,走廊上点着长明灯。

“捕头,你看。”何苏叶轻声说道,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墙壁上刻有几个字,阴暗里看不真切,我也点上一支火把,凑近看时,写的是“回头”。

“回头是岸,这是劝我们不要再往前的意思。”释龙看了看我,“但我佛也曾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生本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走吧。”

刚走上燃着长明灯的走廊,就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王诚和释龙走在最后面,撤回步一看,不知方才触动了什么机关,我们进来时的石门已经慢慢合上。石门与墙壁严丝合缝,毫无着力之处,刀刃都伸不进去,看来除非从那边推开,想从这边打开是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回不去了?”何苏叶毕竟是个女孩子,见没了回去的路,急问道。

“不错,如今看来,我们只能从前面找出口出去了。”我看着她,点了点头,何姑娘见我并不惊慌,也稍稍安下心来。队伍继续前行,走廊里隔上几米就有长明灯,众人比刚才稍稍放松了些,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右手边有一个洞口,两名虎贲站在洞口停了下来,眼中充满了震惊,我们紧跟两步走上前去,也被双眼看到的景物震撼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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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伫立着百来个真人大小的石俑,所有石俑都是怒目圆睁,直勾勾的望着我们,我心中暗道这两位虎贲确实训练有素,即便是我,猝然在这转弯处看到有这么多人瞪着我,恐怕也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难怪孔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东西真的是吓死人啊!”铁嘴也被这场面惊到了。“看对面有个门,他向这些石俑的后面方向努努嘴。”

果然,在这些石俑的身后,有张两面开合的门,门缝中隐隐透出光来。在这些石俑的右边,留有一条通到石门的路。

“大家小心点,我们过去,我猜那扇门后面才是地宫的中心区域所在。”我跟着前面人的脚步,小心往前走去,刚走到石俑阵的侧面中间位置,铁嘴指着石俑的中心叫到:“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在石俑阵中心的地上有个箱子,被火把上的火光一照,闪闪发光,我将火把稍稍探过去一些,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一箱金条。

“乖乖,皇上估计也没见过这么一大箱金子吧?”铁嘴惊叹道。那两名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开过口的虎贲,面露不屑:“圣上若只是为这么点金子,何必让我等来这里?”

“是啊,前段时间被抄家的乐坊头牌范冰霜你们可曾听说过?当时我们兄弟从她府里查抄出来十六箱这样的金条,其他翡翠珠宝装了五大箱,一个小小的歌姬尚且如此,就别说皇上了。”另一个虎贲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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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曾经身为百夫长的王诚,因为区区十两银子被逼地杀人,一个唱歌跳舞的歌姬却拥有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财富,除了瞠目结舌,其余众人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皇帝既然看不上,我们一人拿一点带回去怎么样?”铁嘴转头看了看我们几个说道:“这一箱我们肯定抬不出去,但一人拿几根带着总是可以的,这一根抵得上我在外面磨五年嘴皮子。”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即便是刚刚不屑铁嘴说话的那两名虎贲,平日里金银珠宝虽然见得不少,可没有一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其余众人更不必说,可能除了释龙是出家人没有钱财上的困扰以外,俗世之人,谁不是为了生活在奔波忙碌呢?

“铁嘴,才刚刚进来,你如何就起了贪念?且往前行,看看里面是什么吧。”听释龙出言相劝,我们也觉得有理,还未进地宫正门,实在不该被绊住手脚。于是继续往前,走到那大门前,此门竟也没什么机关,只是虚掩着,两位虎贲抬手一推,大门缓缓向外打开。

众人定睛往外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门外的地面中央深陷下去一个四方形的天坑,围着四方形天坑的是宽一丈有余的青石板路,四周的墙壁上都点着长明灯,若此时有人从我们头顶向下看,应该刚好是个“回”字型,十二根擎天巨柱高约五、六十米,分立在这“回”字四周,刚刚好每边都能用到四根,每一边中间都有一个我们身后这样的门,想来是有四条通道与外面相连。

我稍稍走近天坑一些,凭着火把往下看时,只见下面还有三层我们现在这样的建筑,再往下便是漆黑一片,一眼见不到底了。这地宫极其之大,若是想从我们所在的门这里,走到两边拐角处的柱子前,怕是就有一百五十丈的距离。站在这地宫之中,颓然觉得自己如同天地之间一只蝼蚁,没来由地生出走不出此地的绝望来。

“不如从这天坑里跳下去,倒还能得个痛快。”我心里这样想着,又往天坑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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