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经常买粽子,冰箱里也从来不缺,吃完了随时补充。一年365天,哪一天都有可能买粽子,但是有5天肯定不买。哪5天呢?是端午节放假那3天,还有除夕和年初一这2天——端午节3天排不上队抢不着,过年那两天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手工粽子不营业。
说家里几乎天天吃粽子,真的是不夸张,锐和孩子们都喜欢。我做饭的时候,在备菜的过程中就从冰箱里拿出俩粽子来用蒸锅溜上。吃饭的时候就放那儿,谁想吃谁吃,反正不会剩下的。
可是我对粽子,一直爱不起来。记忆里的粽子是咬一口黏黏糊糊,再咬一口又苦兮兮的——那是因为咬着枣了。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卖粽子的阿姨,几乎天天午睡时间在我们宿舍楼下叫卖:
“粽子啊——江米粽子啊——……”打下这几个字就发现很有立体感,粽子阿姨婉转的音调似乎马上在脑海里响起来。
我的好朋友人人鱼睡眠浅,有一天对粽子阿姨实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趴在窗台上对着楼下喊:“大家都睡觉了你吆喝什么吆喝?很吵你知道不知道?”
想不到那阿姨风轻云淡:“大家都睡觉你怎么不睡?”
“我被你吵的睡不着!”
“大家都能睡着为什么你睡不着?”语调依旧平淡。
“哈哈——”我们宿舍爆发出大笑声,这阿姨实在太逗了,简直是会武功啊!典型的四两拨千斤,以静制动,声东击西。气的人人鱼不得了。
第二天午睡时,粽子阿姨的吆喝声照常不误,我们宿舍干脆不睡觉了集体商量对策,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老师等文邹邹的方式。没想到楼下粽子阿姨“啊——”的一声叫喊:
“谁?谁泼的水?哪个兔崽子没长眼?都泼我头上了,我告诉你们老师去。”边骂边推着她的车子走了,这时很多宿舍里都发出了欢欣的掌声。
自此那卖粽子的吆喝声再也没有在我们午睡时响起。我们由衷的佩服那位泼水的壮士,至今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是他的人狠话不多,从此成为江湖里的传说。当然在这件事上人人鱼也功不可没,是她的那一声呐喊,激起了大家保护自己的勇气。
说起不太喜欢吃粽子,我爸也是和我一样。他的说法是:“粽子就一块大米疙瘩,有啥吃头。”关于吃的看法,我爸还有很多,比如,吃水煎包是吃肉的还是吃素的,他老人家就说:
“水煎包当然要吃肉的,不好吃也要吃肉的。因为肉的素的一样钱,吃素的就亏了。”
关于炖排骨炖鸡等的做法,我爸的意见是:
“炖肉不能放菜,放菜会让肉沾染了菜腥子味,就不香了。”
我还从来没在别人家听说过菜有腥味这个说法呢!
总之我爸的关注点很明显,就是吃肉,还要痛痛快快的吃肉,米做的粽子当然入不了他的眼,也入不了他的亲闺女我的眼。我们爷俩是肉食动物,有我三岁那年,我爸和我妈吵了架后我妈赌气回了娘家,我爸就带我吃了三天九顿羊肉为证。
但是这好多年以来,人们以瘦为美,以追求健康为己任,都快谈肉色变了。我也尽量少吃肉,也经常向我爸宣讲这样的理念。可是,每周末回娘家,我发现我最喜欢给爸带的吃食,依旧要么是肥肠要么是猪头肉的时候,我想仰天长啸:
“江山载不动许多愁,翟家父女要吃肉——”
还是说回粽子吧!如今的粽子,已经不再局限于大米疙瘩包红枣,有了很多花样:豆沙的、葡萄干的、红豆的,还都不错。尤其红豆的,是把红豆掺在江米里,再放上糖,有淡淡的甜味,口感好,也更健康。
端午节要放假,所以我们公司食堂提前一天过节,每个饭桌上都摆上了一盘粽子。食堂这次准备的粽子个大,包的漂亮,卖相非常好。可惜我没吃,一是因为粽子个太大了,我觉得我吃不完一整个,剩下不大好意思;二是我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馅儿的。
于是在吃饭的过程中,我看大家剥粽子仿佛看他们在开奖,期间还真有人开出红豆馅儿的,馋的我很想要一口吃。
直可惜过了能“要一口”吃的那个年代了。那得是青春年少时,大家在少油少盐的学校食堂里吃饭,谁从家里带了好吃的,或者谁得到打饭师傅的青睐菜里多了几块肥肉片子,那大家肯定会群起而攻之,不止是“要一口”吃,简直是要抢了。
每一样食物都是有灵魂的,这灵魂或清或浊,或素或荤,都在随着人类的进步而成长。成长到支撑了无数生命的生老病死,天地轮回。
粽子也是。抛开节日的光环,它就是一个有灵魂的绿色精灵,清清爽爽的摆在我们的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