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曰：“戏子误国，红颜祸水。”我独不以为然，但言伶子亦可哀国悲家。“红颜祸水”，哂矣，悲矣。」——题记
恰见轻舟一叶，泛行于江上，江面无波无澜，平柔不惊，桨楫乱扰江流，涟漪微泛，轻沉分明。
此晌天色黯昏，风袭雨寒，却见一女倚坐江岸老亭柱旁，身罩伶官装、形体微偻，身旁架一琵琶，斑驳陈旧，断弦一数，垂首弹奏，入神深矣。
琶音幽沉喑哑、略铿锵，和风动衣袂之声，合天气光景之状，平添凄冷肃杀。
伶女忽而阖眸，琴音婉凄哀愁，似也撩拨心绪之弦，昔溯往洄，一如流影。
新元二年五月，景将滕虚拥百万兵卒犯凝容，庸帝遣禁军迎之，然大败。虚掳太子。太子年尚幼，庸帝性愚懦，因怯其淫威，令禁军退避三舍。虚但屠太子，景国兵卒侵凝容都，戮城杀民，直犯新元朝殿。
庸帝欲弃都南渡，百官附拥，惟凝容名伶陈欣念出言上谏。庸帝置若罔闻，竟出污言辱欣念，执意孤行。
欣念忿而拔天子剑于朝堂，意欲自刎以血谏，庸帝怯血光，满口应允保都且不渡，再敕令禁军残余应战景军，二度大败。禁军不复存。
庸帝终觉无能为力，自言景朝如茂树，凝容似蚍蜉。欣念闻庸帝此言，悲恨不已，奔亡出都。
次日，庸帝率百官及余将、妻妾妃嫔肉袒以降。凝容亡国，历一百二十年。
景朝并吞凝容都，改元宜复。欣念闻讯大恸，卧榻数日，日日咳血，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忆已，伶女欣念忽闻蛩鸣，其声极哀宛若厉泣，又念及故国，泪落潸潸，复拨弦奏自创曲一阕，忿叹长哭。
宣复二年元日，欣念气绝，玉殒香消，留琵琶一把，曲谱半张。琵琶弦已断尽，琴身一分两断。曲谱染有血迹星星点点，上见曲名《郁伶抒》。
“伶人泪，伶人泪，悲长久，但已晚。”
——尾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