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有大磨砺——读毕《天龙八部》二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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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回书说到大理段誉被鸠摩智挟持,前往苏州姑苏慕容家,没成想鸠摩智被阿朱阿碧两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还败露了自己的以活书祭友是假,想学武功为真的阴谋,而后段誉随两位姑娘逃命途中来到王家曼陀螺山庄,而命中注定的孽缘就此展开,神仙姐姐就是王语嫣,王语嫣就是神仙姐姐。段誉一个情种自此全身心投入,心无旁骛,如此便彻底中了佛教三毒中的痴毒,且越陷越深。当我以为第二卷依旧会在段誉身上纠缠不清时,另一位大英雄却渐渐显露出了别样的人生。我关于段誉、王语嫣的诸多想法按下不表,待全书通读之后定会有人物专题。我们单说第二卷里新出现的主角,乔峰。

经影视剧的描写,诸君对乔帮主大抵都有印象,谅大同小异。不过是为国为民,终生为身份民族问题所困,情不得善终,孝不能尽,忠不知主,义难求兄弟悲剧一生尔耳。然余观二卷中,乔峰的人物性格异常丰满,绝非一个单纯的粗犷汉子,更非心中郁闷难平借酒浇愁的懦夫,而是一个勇于面对,并不时反省的侠之大者。

先说丐帮众人发难一处,以乔峰的本事本可雷厉风行直接处决造反份子,然其顾及往日恩情,对众弟兄网开一面,而且用自残的方式来解脱他们。这不是宋江的假仁假义,也不是刘备摔孩子,纵然可能达到了收买人心的目的,但乔峰心中所想只有帮派团结兴旺一事,其他均为细枝末节。看到此处,读者必然因乔峰大为所动,如此一位大仁大义的大侠竟遭小人算计,只叹小人心狠,英雄难当。我读至此处,心中五味杂陈,情绪激荡,是悲愤抑或为乔峰不值,总之郁闷难舒,愤懑难平。不成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潮之后又是高潮。枉乔峰还念及留情,不惧艰险前往西夏营中搭救丐帮帮众。聚贤庄仍是一众冥顽不灵之徒。

聚贤庄一役可算是惊天地泣鬼神,武林众多豪杰只因乔峰契丹人的身份便要杀之后快,更把未可知的几桩命案算到他头上,而同乔峰的对质之中又是以多欺少不守规矩,更有恼羞成怒者一拥而上,这才有了众好汉命丧黄泉身首异处。谁为君子谁为小人暂且不论,单说这人性好坏岂可因汉胡血统而论,真真有失偏颇。而后人多言乔峰易怒,杀人如草芥,不分强弱,算不得英雄豪杰。然前有对饮忘旧情,后有众人袭阿朱,祁六之死也要被少林高僧诬陷算到乔峰头上。想来众人妄称英雄豪杰,心中善恶未免太过狭隘。既然祁六为乔峰所杀,那自然不必再拘泥于不伤人性命,再加上酒劲上头,你们不仁不义要夺我性命,乔某怕你们不成?结果自然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再说乔峰粗中有细,恶斗中仍不忘以理服人,实乃真丈夫,有真智慧。

2.

再者想到当时雁门关以北皆为胡人所占,现如今吾北方各地所居之人难不成也按身份划分为北方蛮夷?种族主义、民族主义由此看来实在要不得。不若如陈寅恪所言,有教无类,种族不应以血统划分,而按照所受文化教养区别,胡人中自有爱好和平尊崇儒道的汉文化人,汉人中也自有胡化严重不依汉文化传统行事的粗鄙之人。想来现今久居海外的华裔后人,语言不通,思想异化,除了黄面皮黑瞳仁,与中国人再无类似,若再以同胞而论,不只为其不屑,于自身也徒增烦恼罢了,以国际友人相待最为妥帖。而于久居中华之外国人,后代纵然面孔不同,然语言较你我并不在下,又有中华民族的认同感,若仍以歧视待之,未免与聚贤庄众豪杰相类,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也。

再论乔峰前半生遭遇,实乃环环相扣,因缘报应。若无带头大哥错杀契丹夫妻之因,便不会有乔峰日后成为中原豪杰之果,更不会有以死阻止辽国进犯之大事,乔峰仍是契丹一孩童,学其父武功或弃武从文自有其快活;阿朱还是姑苏慕容家的丫鬟,会遇到良人度尽余生,或喜或忧未可断也;阿紫也来去如风逍遥自在,与未曾家破人亡又毁容的游坦之是否有缘也不可妄论;丐帮会有其他帮主,纵然不及乔峰能力,至少风平浪静不至遭此大难;更不必说聚贤庄死于乔峰之手众人,虽行走江湖命如浮萍,总是多些快乐日子,妻贤子孝,若某一日金盆洗手,便尽享天伦之乐…世间事最怕如果,如果有,如果无,皆为虚妄,既已发生,便不可再做假设,后悔之事早日不做便好,否则徒增烦恼尔。

乔峰既已为中原豪杰共同帮助,豪杰心中有愧,自要补偿,加之乔峰天赋异禀,内外条件皆具,不成功只怕比之成功更难。只是乔峰心中若可选择,许更愿父母在畔,无忧无虑更佳。

乔峰是大英雄,此为基础,以此再来观其性格特点及人物发展便可理解得多了。任人遭受如此变故自然需长久消化,普通人恐怕早已自暴自弃再无重立之日,而乔峰以后所行之事我了解一二,不得不佩服,高山仰止。而此时我要说的是,人生总是如此,如佛家所言,众生皆苦,小人物有小纠结,大人物有大磨砺,你心胸狭窄,所遇哪怕只是小事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如乔峰般生性豁达之人也必有与之相配的大烦恼。人生的磨砺就在于此,若要进步经历与己相称的磨砺是必不可少的。或者你说那还是当凡人好一点,所遇之事必不会超过所能承受,然人若不追求进步便总为凡人,诸君可愿一生平淡,看他人纵横捭阖乎?正所谓居高位者需担大责,需更为坚毅的心性,若无此准备,其他皆为妄言。

3.

再论佛家所说三毒七苦,三毒为贪嗔痴,七苦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吾观书中各人皆有其大苦,段誉、王语嫣皆为求不得且为情所困深中痴毒,乔峰因嗔伤人伤己又不得不受怨憎会之苦,其余各人也皆陷三毒七苦之中,可知佛家无妄语,众生皆苦诚不欺我。

读毕二卷,感触颇多,于乔峰之外,段誉、王语嫣等人物性格也有诸多新的见解,只是书未通读,不可妄下定论,又有些小彩蛋的发现妙趣横生,不可独享,只待全书卒读,另开外篇详叙。山水有相逢,愿诸君正午安好,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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