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有句话说食物才是人的家乡,不同地方一道道口味各异的菜肴划分一个人的精神家乡。你是湘人,辣椒就是你永恒的精神家园。背井离乡在他乡的菜桌上吃到麻辣的湘菜你会感动得涕泗横流。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辣的。你是江南人,那碗红烧狮子头就包裹着你一辈子的乡愁。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口味,一个人打儿时起就接受的味蕾往往在一个人的心里根深蒂固,并发芽开花长成健壮的大树。也不乏有人是精神的流浪儿,荤素不忌,南北通吃,但大多数人有着自己的饮食信仰。
我是广西人,却不是桂林人。上大学前我生活在没有桂林米粉的世界里,考上大学后背井离乡,带着我的味蕾信仰跨入桂林米粉的世界。第一顿桂林米粉是在汽车站边上一间矮小的店里吃的,店面极其小。门口放着一台收银机,就占了店面的一半,另一半留着客人进入的通道就显得更小了。靠着收银台的墙上一张大大的塑料纸写着桂林米粉的价格。选了俩个二两,给钱,收银的阿姨麻利的收钱找钱,顺带冲着厨房喊了一句,那时候没听懂,现在想想阿姨喊的应该是“俩个二两”那边便有人应了。跨过收银台往里走,俩边靠墙都摆着三五张小桌子,中间一条过道从门口一直通到厨房的工作台前。自挑自选的挑着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我以为会有人帮送米粉上来,毕竟在我过去生活的十几年里去店里点菜都是会有人送到桌子上。所以阿姨第一遍喊的时候我们都没动,在座位上等着。阿姨又气势汹汹的喊了第二遍,可凶了。瞬间对这间店没好感了,等去到工作台看到碗里只有白白的一团米粉跟几片锅烧更不喜欢这间店了。那时候还不知道佐料要自己加,我以为五块钱就这么一点。想问问阿姨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加的,但是阿姨一脸的嫌弃不耐烦转身进里间去了。对这件店已经上升到讨厌了,顺带对桂林米粉也没有什么好感了。那一次我们俩个人就对着一晚白白的连汤都没有加的桂林米粉大眼瞪小眼,勉强吃了几口可难吃了,完全颠覆了我过去十几年对米粉的味蕾。第一次和桂林米粉的邂逅不欢而散,导致我对桂林米粉没有什么好感。这是我的饮食信仰和桂林米粉打的第一架,我的饮食信仰赢了。
第二次和桂林米粉的见面是开学不久以后。一日和朋友逛街,午餐时朋友要吃桂林米粉,我却不太想吃,毕竟第一次吃米粉的回忆可不太好。朋友一直试图说服我“车站的东西都是坑游客的,疙瘩小巷里的店才正宗”。我想也是,车站附近哪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可能桂林米粉原本是很好吃的,只是可能上次那间店手艺不行。于是觉得应该再给桂林米粉一次机会。店面确实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道里,朋友带着我在小巷道七拐八拐才到。店虽然偏僻,但是生意很好,还要排队。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桂林米粉是半自助式的,佐料按口味自己加,汤自己打。我是习惯吃汤粉的,所以加了特别多的汤。上桌按习惯先喝了一大口汤,大概是因为加了蛮多的酸辣豆角跟竹笋,汤又酸又辣,恰好我是不吃辣的,不负期望的被呛到了,真真是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原本是还想给桂林米粉一次机会,结果差点把自己呛得够呛。当时那一碗米粉我是动都没有动,灌了一大瓶水径直去隔壁打了馄饨面。这是我的饮食信仰和桂林米粉打的第二架,还是我的饮食信仰险赢了。
接连俩次不愉快的接触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路过米粉店而不入。第三次和桂林米粉的接触是被逼无奈,大二的寒假特别长,我没有回家,留在桂林做兼职。刚好我住的楼下一间米粉店收人,在比较了薪酬、距离、待遇之后,我就屁颠屁颠的去应聘了。隔天就开始上班,包餐,一日三餐都是桂林米粉。那时候还想着要是吃不惯米粉可以上楼自己煮点东西,住得近就是好。不过结局还是很意外的,整个寒假我回去自己煮的想法一次都没有实现过。米粉店有个老阿姨人特好,我上工第一天就对我多加照顾。知道我不太吃得惯米粉,每次都帮我加很多佐料,米粉底下是小半碗的好料。有时候是锅烧,有时候是牛肉,有时候是脆骨。虽然对桂林米粉不感冒,但是作为食肉动物一大堆的肉我还是很喜欢的。就这样的吃了一个寒假,我发现我中了桂林米粉的毒,吃多了上瘾了。开学后辞了那份兼职,也没有必要一日三餐吃米粉了。但是隔了好几个星期不吃米粉后发现挺想念米粉的,就又开始了一碗米粉作为早餐的生活。这一次,我的饮食信仰败给了小小一碗的桂林米粉,从此以后和桂林米粉相见恨晚。
大 概我不是一个顽固的精神信仰的守护者,我更偏向入乡随俗一些。在桂林生活了三年,桂林米粉早就成了生活饮食的一部分,早上主选的早餐就是桂林米粉。虽然不至于天天吃,桂林米粉依旧是肚子饿时的第一选择。慢慢地楼底那条街上的米粉店都吃了个遍,就开始搜罗更大区域的米粉店了。吃过传说中的百年老店—老东江米粉店,也吃过品牌连锁的啊秀嫂米粉店,几乎排名前十的米粉店我都去吃过了,不同的店有不同的味道。老东江米粉店最傲气,早上去吃往往要排队,简直人满为患。店里的桌子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或蹲或站的挤在门口,一人一个碗吃着米粉。有时候人多,占完了一整条的过街通道。说它傲气是因为往往是午后便卖完了打烊,下午去吃米粉,对不起,没得了,明儿请早。我一直好奇它为什么不多进一点米粉,白白流失了下午的赚钱时间。后来想想便明白了,物以稀为贵。越是好东西越是要吊着人的胃口,要是一下子无限量的供应,好东西就不珍贵了。阿秀嫂满大街都是连锁店,但是阿秀嫂的生意永远没有老东江的好。还有备受外地游客推崇的石记米粉,我也是在旅游攻略上看到才特地去吃了一回儿。店面不大,就在微笑堂对面,店面很普通,但是人很多,不知道是慕名而来的人多还是真心爱吃的人更多。但我最爱最常去的还是真卤米粉,一个是便利,就在楼下,想吃穿个睡衣拖拉一个拖鞋就可以下去打包。一个是我特别爱他们家的酸萝卜。他们家的酸萝卜比别家的好吃,当然他们家的米粉味道不比其他家的差。
在桂林,米粉店比比皆是,米粉几乎成了桂林文化的一种象征。不知道背井离乡的桂林人会不会在他乡的餐桌上抱着一碗桂林米粉痛哭流涕。但起码,以后离开了桂林,我会怀念在桂林时的那一碗桂林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