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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好久不见。”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饶头:“是啊,好久不见,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
他清澈的眉眼迎着秋日的朝阳,随微笑弯出好看的弧度。
俩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最后一次这样还是在七年前,没想到一晃眼,都快大四毕业了。
“真没想到实习出差还能碰上老同学,话说你们学校可真大啊,很漂亮。”
“是吗,那边还有个天鹅湖呢,我带你去看看吧。”
“好啊。”
他带着她参观完大学校园,又带她去吃了火锅,接着又去了W市的著名景点,直到日暮降临,夕阳的余晖将走在路上的俩人身影拉长。
“你看,那边亮着一圈彩光的,就是国内第一高的摩天轮‘XX之星’。”
他指着远处的星光点点手舞足蹈地向她介绍着,脸上笑意难掩。
“哇~真的好高啊,太美太壮观了,我还重来没坐过摩天轮呢。”
“那敢情好呀,第一次坐就坐国内第一高,走吧,带你看看W市不一样的夜景,”
金秋的黄昏恬静而青涩,微风过耳,总在不经意间拨动记忆的琴弦。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稚嫩的中学生活聊到远离家乡的大学校园,欢笑声不绝于耳。
突然,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她,随后又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道:“那个...最后一页我写了的。”
“嗯?”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眼神躲避,明明紧张到搓手了,神情却保持着自若:“咳,就是那本日记,最后一页我写了,你...要看看吗?”
日记?最后一页?
都说秋是一个怀旧的季节,很多故事和人都被那一片片飘零的枫叶,悄悄勾连,记忆如挡不住的洪流,将尘封的岁月托出水面,才发觉自己竟也走过那般纯粹又苦涩的时光。
02
“他在那里,马上就要上台阶了,哎呀,你说我怎么总是一眼就能在人海中看到他在哪儿呢。”
教室的窗台前,她娇羞地拉扯着闺蜜的衣袖,双眼半秒不离那个他。
应该说,从他作为转校生第一天站上讲台那一刻,就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从此,她就跟着了魔似的,满眼满心都是他。
他喜欢打篮球,她总是拿着水远远注视,想找机会去送水,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他在食堂吃饭,她总是找个不远的位置,想知道他的喜好,如果可以便做给他吃。
他在教室作业,她总是坐在后排发着呆,想必他一手好字,就像他的人一样耐看。
....................
后来,因为班级活动,大家玩到一块,她和他才算正式相互认识。
后来,她随父母居住,每天带两份早餐,然后悄悄塞进他课桌里。
他会跟她玩笑,她会跟他打闹,作为朋友,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想,就这样吧,只要每天能见面,每天能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平衡,竟会随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走向破碎。
那天,为了欢送即将转校离开的同学,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相聚在一起吃饭唱歌。也许是气氛烘托,也许是朋友怂恿,也许是酒意使然,也许是......
他吻了她。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她不知所措,只觉得周围一切声音变得模糊又遥远,KTV里炫彩的灯光忽明忽暗,她脑中却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双眼,任由炽热的唇侵略性地攫取自己所有的气息。
那一刻,她忘了思考,也不想去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抱住他,近些,再近些,哪怕是一场梦也罢。
梦,终归是要醒的。
当冲动的神经随时间慢慢清醒,满心欢喜去要一个回答的她,得到的却是一句:“对不起,我真的喝多了...”
他说,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初中结束就会转校过来;他说,他对她的好,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所有回答,给她带来的只是一阵阵耳鸣,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失控的人,勉强以笑回应:“我知道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吧,不用勉强。”
那天夜里,她独自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将一盒粉笔和一个精致的本子往地上一扔,自己也沉重地坐下。
在空无的黑暗中,她再也绷不住了,褪下乐观开朗的保护色,她身体里装着的也只不过是个脆弱的灵魂。
无止尽的泪水席卷她因不敢出大声而憋红的脸颊,她大口喘着气,五脏六腑就像被巨石压住般让人难以呼吸。
她颤抖着捡起一根粉笔在地上边画边哭,她没有刻意要画什么,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脑海里所有有关他的画面和话语,以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画出来,最后再全部擦掉,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
随后她又捡起那个本子,她向来有写日记的习惯,为此还专门买了一个新的日记本,只为记录与他有关的每一天。
她抽泣着翻阅那已然远去的时光。
“今天中午没有午休,又去看他打篮球了,啊~他投篮的动作也太帅了吧,可是现场还有那么多女生也在,不知道他会不会注意到我......”
“太开心了,他今天跟我说话了诶,老师啊,多举办点趣味活动吧,这样我们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接触了......”
“今天我故意做错题,虽然被老师批评了,但是他主动来给我讲题啦,嘿嘿,话说,他的睫毛真长......”
“今天他教我投篮,可是我半天投不进一个,他居然拍我头说我真笨,哼哼,全世界就你聪明好吧......”
“这个大笨蛋,居然忘了带饭卡,让我们先去给他占个座,哈哈哈......跟他一起吃饭,食堂饭都香了不少呐~”
“学校居然安装了拍大头贴的机器诶,也太好了吧,今天拉着他去拍了一套,他扮丑的样子也太搞笑了,哈哈......”
....................
“啊啊,他今天亲我了,怎么办呀怎么办,这可是我的初吻呀,妈呀,好开心好开心啊,完了今天又要失眠了,啊啊,明天见了他说什么呀......”
翻到这里,她再一次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日记本上,模糊了那些字迹。
她把日记本抱在怀里,将头深深地低下,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大概眼泪已经流干了吧,她才抬头望向深蓝中的明月,苦笑,果然,还是不忍心撕掉它。
有人说,未来很长,长到足够将一个人忘记,足够再重新用力地去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那个人一样。
她想,还有两个月就要初中毕业了,何必呢,如果可以,尽可能的留些美好回忆吧,总好过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办法,谁叫她想做一个坚强乐观的人呢,敢给就敢心碎,不后悔。
此后,她每天还是会乐呵呵地跟他一起打闹,不过不再叫名字,改叫哥。
她告诉他不要有压力,现在自己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顺便开开心心。
她依然会每天日记,还是那个专属的本子,只是又开始有了笑语。
得知他打篮球意外伤了膝盖而住院,她偷偷折了一千只千纸鹤,祈祷他早日康复。
毕业晚会他因住院没能来参加,同学们都沉浸在欢乐的节目与活动中,而她,默默包好那一千只穿成线的千纸鹤,来到他的病房,将他的病房装扮得跟教室一样热闹。
她坐在病床边,跟他讲最近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跟她一起分享家人做的美食,他为她清理飘落在头发里彩带碎片。
她也只是傻傻笑着,不再奢求更多。
直到毕业考试结束那一天,同学们开始互赠礼物,她把他叫到一旁,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她说,她高中要随父母去别的城市读了,认识他,很幸运也很开心。
她又说,她很不甘心,明明记录的是有关两个人的时光,不想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于是要将那个专属日记本送给他。
她说,又很巧,直至今天,日记本刚好剩下最后一页,如果可以,请他为它画上句号吧。
只是她没说的是,其实她有多么想爱他。
她与他道了别,转身那刻,走的是亦然地利落潇洒。
03
金秋时节温度适宜,但落日后的清风,也略带凛冽。
她笑笑道:“你居然还留着呢?”
他也笑道:“毕竟,除了你,谁还会送这么奇特的毕业礼物。”
俩人默契地沉默下来,只静静地走在枫叶飘零的街道上,听着脚踩落叶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没有追问。
他好像也难以再开口。
沉默,也许是彼此的体面。
那晚,因为临时维修缘故,没能坐成摩天轮。
听说“XX之星”摩天轮上安装了世界第一大时钟,60个太空舱分别代表60分钟的时间刻度,只是那晚,它也许不想再前进了吧,就让一切,停留在那青葱的年华,也好。
没有痛苦,何以经验爱,就当做一杯有滋味的美酒,用这一生细细品尝它的苦涩与香醇。
很多年后才发现,那些人说的不全对。
未来是很长,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遗忘了。
但是,却很难再用力地去爱一个人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