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向群倒是颇为同意张菲的说法，说运动确实能让人精神焕发，只不过能坚持的人太少。俞剑似乎还想插话提醒大家要注意运动中的道路安全问题，一直默默不语的董明丞忽然问怎么今天佟邻没来。一边的向简顿时竖起了耳朵。谁知张菲摊了摊手，说她也不知道。

就在向简暗中思考的时候，大家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外卖上。可能是由上一个健康话题转过去的，也不知道谁说了句外卖的东西不能保证卫生什么的话，然后说到外卖小哥骑着小电驴满大街跑，闯红灯，开汽车道，各种违规的事。向简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喜欢姚婷婷的快递小哥，想着他也是整天保护着物品在大街小巷中穿行，无论刮风下雨烈日暴雪也没区别……而身边这几位在金融界打擦边球的壁虎们却能在合适的时间段里，坐在舒适的座位上，和朋友们聊着天，吃着美味，抨击着别人的不是。

向简感觉有些气闷，他用力往后靠，仰起头看了看四周，店内店外，顾客们进进出出异常热闹。向简借着手机收到一条推销信息，说要到店外去回电话。他靠在商场过道的栏杆上，望着四处灯光灿烂的各式商店，身边没那么拥挤，便觉得呼吸都舒畅了些。回头望望饭店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向简突然有种就此掉头离开的想法，但又觉得把同事们晾在里面不太妥，便纠结了起来。

不过之后他收到的一条微信解除了他的纠结：你想走就走吧，我会和他们说你社区有事。发微信的是大将军张菲。向简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他略一思忖，快步走回饭桌，说自己在社区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这顿算他的。俞剑鼓起了掌，说我们的超级社工又要去打第二份工了，社区发了多少工资啊？不会是白干吧？向简才懒的理他，转身就走，果然听到身后的大将军在大声吐槽他。

这一刻，向简有些感激大将军，翼德贤弟今天很给力。

重获自由的向简如同摘去了紧箍咒的大师兄，走路快得要飞起来，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去哪转转好，他甚至想着要不去跑步吧，停了有段时间了，再不运动可要成为俞剑第二了。当他兴冲冲地走到银泰门口时，一道灵光突然在脑中闪现，他立刻改变了主意，转身往西安小区走去。果然，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安小区门口时，正看到老姜在收他的摊子。

向简几步冲上前去，大叫：“老姜，你这是想早退啊？”

老姜意外地转过头来，可一看到向简的发型，就又皱起了眉，说你这发型可没办法改了，你找我也没用。向简哈哈大笑着抓住他的手，说那可不行，你不给我改回来，我就去投诉你非法经营。

树上挂着的那块“理发5元”的木牌子被反了个面，上面写着“关门”，两个字在木牌上撑到最大，可向简还是希望能换块更大的牌子。老姜则不时看看那块牌子，大概觉得这样写不吉利。他正看着，从旁边菜场买了东西的向简匆匆往这边走来，老远就在那喊：来了来了，好东西来了，老姜，赶紧把桌子摆出来，咱哥俩今天好好喝一杯。老姜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你这个家伙正事不去干，就知道寻我老头子开心。两人便在老姜的简易理发店“门口”摆上了一只折叠小圆桌，老姜还从他的万能三轮车里拿出了个折叠凳子，向简则把两小瓶二锅头和一包小菜摆上了桌。

老姜凑过头来一看，一包拌菜里面有猪头肉、猪耳朵、牛筋、花生、黑木耳、香菜、黄瓜丝，等等。向简说怎么样，还满意吧，你也别老吃那些青菜，吃点肉营养才全面。向简拉过凳子，把手机拿出来搁在桌上，舒舒服服地一屁股坐下，啪地把一瓶二锅头放在老姜面前。老姜笑呵呵地拿出饭盒，低声说酒不能喝，一会还要做生意呢。唉，没事没事，不就把能推的头发都推掉嘛，我也会，一会吃好了，我给你露两手，保证客户满意。老姜一听向简保证的挺干脆，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向简打开二锅头，仰头就是一口，紧接着咧开嘴哈地吹出了口气。他见老姜没开酒瓶，便要帮着开，老姜连连说不行不行，我就喝茶我就喝茶。两人就边聊边喝起来。小区门口就是马路，里面还有个小型菜场，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车流穿梭，声音颇为嘈杂，向简喝着老酒，说着大话，半点也不受影响，不时响起哈哈的大笑声。

“我说老姜头，你这剪头发的本事是哪学的？不会是在家剪自己的头发练出来的吧？”

老姜头习惯性地笑了笑，说都是瞎剪，反正都是些街坊邻居，也没啥大要求，剪的不好也没人说。

“也是，唉，你退休前不是在哪个大厂里上班的嘛，有退休金怎么还要出来做这事，风吹日晒，还天天吸尾气，多划不来。”

老姜说那些老姐妹老兄弟们大多出去找事做了，每个月挣一两千也挺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要不是不喜欢穿那层皮，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向简一时没明白他说的“那层皮”是啥意思，老姜又说在这理发挺好的，大太阳大风雨什么的都休息，身体不好也休息，比他们天天准时上班，还要听人管束可好多了。这句话深得向简之心，他连连点头，说老姜你怎么也过70了吧，再朝九晚五地干还真是受不了，这年纪了就该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

谁知道老姜叹了口气，说那可不容易啊，得身子好，还得子孙孝顺，还要手里有点钱。

向简听出了些什么，趁着酒劲问老姜是不是有啥困难。老姜却摇了摇头。向简没喝醉，以他当社工多日的经验来看，老姜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在不清楚情况前，倒也不好多问。他咪了口酒，眼珠一转，问老姜今天有多少人来理过发啦。老姜认真想了想，说今天人不少，有7个了，都是上年纪的人，年轻人喜欢的复杂头发这里可理不出来。老姜本以为向简会笑，没想到他反而叹了口气，说老姜你还要不要招员工，我过来帮你得了。老姜嘿嘿笑着说，你个搞投资的老板来跟我剃头，是不是有毛病了？

看到向简只顾叹息，也不说话，老姜便问他为啥要剃个寸头，原来那个挺好看的。

向简眨眨眼睛说，要不你先说你为啥要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