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本诗五章三十句,共有两种解读,即不得志之人的慨叹,女子的哀怨。我更倾向于前者,读此诗,联想到了屈原及其《离骚》。
首章用“柏舟”来起兴。柏树,高大乔木,挺立,木质细,具有特殊的香气,常被人们用作建筑宫殿的材料,这一用途切合人们想成为国家栋梁之才的要求,人们也渴求得到统治者的赏识。这首诗歌中,“柏舟”自比,没有真正发挥应有的作用,反而是在江上到处漂泊的小舟。“以敖以游”,遨游,是自由闲适的状态,而漂泊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归处。
烦忧由此开始,“岂效穷途之哭”?
“我心匪鉴”、“我心匪茹”、“我心匪席”,从不同角度来思考“我心”,这是自我反思的过程。“鉴”,古人盛水为镜,“以人为镜”“以史为镜”,都可以观得失,这首诗没有把别人做镜子,而是用自己作镜子,去观察他人、去容纳他人,判断就可以区分人性的美丑,然而难以容纳与自己不同道之人,自然志同道合者少之又少,孤独苦闷就接踵而来。《离散》“忳郁邑余侘傺兮”,既然已经清醒,又何苦再去沉睡,不愿,亦有不甘!
《孔雀东南飞》中“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源自此诗,同源同思,立场坚定,原则明确,不会因环境的困窘而改变初心,刘兰芝焦仲卿坚守着胜于生命的爱情,此诗坚守的是自己的精神!相由心生,“威仪棣棣”,不可侵犯,不可随意。《离骚》“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再次向世人宣告:我是独立的人!
《离骚》中“众女嫉余之蛾眉兮”,与“群小”一致啊!何为“群小”,首先是不自信的人。自信的人永远明白脚下道路的方向,一心只想着如何前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其次是量小才小之人,没有能力,又不能容忍别人超过自己。第三是见识短浅之人,根本没有明白如何提高自己,而是归罪于别人的强大,想当然别人把自己的努力和成功抢走了,心里嫉妒不平衡又心态扭曲。他们去嫉妒的人就是“柏舟”们。
当然,无来由的指责和排挤让“柏舟”们一时无法看清方向。“静言思之”,“言”和“之”都是强调的虚词。最值得深刻思考的就是“静”,并非是环境的寂静,而是内心的平静,言外之意,困境中他们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烦乱在所难免,形成阻碍,“不能奋飞”,现实与理想矛盾纠结自古至今从未停止,“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慨叹不已。
《诗经》可以兴观群怨。此诗虽为自伤,但也有独立高洁的精神。我在诗中又获得了力量。苦闷时,静言思之,读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