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很容易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窗外纷飞着因为大风落下的蝴蝶。我们这个地方蝴蝶很多。它们为了过冬结成队伍,但是死的时候像落叶一样孤独。
那个时候应该是在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问出一个问题:“什么东西不孤独?”这是一个荒谬的问题,因为它可以出现在生物课化学课语文课等等,唯独不应该是物理课。
物理课是严肃的课,可随着学习,它越来越不严肃,还有些荒谬。它说世界不是看到的样子。世界是银子的。这是热寂之后。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类似于史前的人,拥有某种东西却不珍惜,热衷于猎杀动物。我热衷于猎杀橡皮。橡皮是柔软的不知道反抗的东西。你可以用钢尺把它分成碎片。它不可能返回去的。世界在朝着熵增的方向发展。
当老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一使劲把一块橡皮弹了出去。我知道答案,答案是游标卡尺。只有游标卡尺是不估读的。
橡皮滚到了副班主任的脚下。那是一个个子小小,脸也小小的女人。年纪也不大。所以她也在瞌睡。橡皮和游标卡尺都不是她在意的东西。
我试着去捡。因为它是完整的一块。假如生活已经碎成了七零八块,大家也会继续过。所以完整的橡皮更是珍贵。
物理老师等待着活动的猎物,一个史前的人。我在寻找橡皮。
秋天是容易感伤的季节,我在日记中写到。其实我没那么感伤,也没那么有诗情画意。我只是在模仿。模仿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一个橡皮任人拿捏。
我写日记做一个模仿的人,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我的日记。模仿的年纪这个时候应该有喜欢的人。我写的是我的副班主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有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心总是津着汗。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着同学?我不知道。
史前的人也许会好好选择橡皮,不是选择不能吃的同伴。
我以为人是孤独的。她应该是孤独的。因为她穿绿色的绸衣,和同学打成一片,可她是老师。老师们不应该打成一片。老师们都是孤独的。
我在日记中写到:她很性感。因为她不会大喊大叫,在快乐的时候带着忧伤。更大的原因是她涂口红。像是吸引着小鸟的红艳艳的食人花。
那个时候我以为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样充斥着不能与人交流的孤独。
我摸到了橡皮。还有只温暖的手。
物理老师用橡皮做圈套。但是抓住了副班。他提问了我。我站起来,期望着手没有松开。
橡皮掉在了地上,但是手没有松开。大大的冰凉的手握着小小的温暖的手。我告诉他是游标卡尺。
其实我觉得这个时候的我也是不孤独的。
我在日记里写了很多,有些事是符合物理的,有些事不符合生活但是符合物理。我觉得我和副班就是这样。这不是生活中的事。但是秘密也往往不是符合生活的。
孤独是符合生活的。我后来发现成年人的生活确实是那样。那个时候我追求成片成片的枯叶蝶像落叶一样的风景。现在我在思考日记里编造的是什么东西。
我在日记中写到:我和她一块回家。在灯红酒绿的巷子外找到我的不起眼的小楼。霓虹灯在她脸上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彩。她把我送到楼下,看着我离开。我希望空中飘着蝴蝶。像落叶一样的风景。这样我就不用回去,而是有理由和她一起欣赏这孤独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