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片片黄叶随风飞舞,恍然间,翻飞的叶片中正走来那个翩翩少年,那个故乡的表哥,那个带着风、带着阳光的表哥。
“来荡秋千呀!”表哥带着笑意呼唤我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这声音如同姥姥院子里那株杏树摇曳的枝条,轻柔可亲。那是十二岁的盛夏,随母亲回晋西北的小山村探亲的我,满目所见皆欣喜,故乡清新的风、湿润的雨、幽香的花让我恣意徜徉。
姥姥院子里的那株杏树,依然那样的蓊郁,有着粗壮的枝干、浓密的枝叶、淡香的果实。蹁跹的蝴蝶喜欢它,啁啾的鸟儿喜欢它,勤劳的小蜜蜂喜欢它,就连姥姥家的那头小毛驴也喜欢它。
听姥姥说这株杏树已经在院子里几十年了,姥姥看着它从小树苗长成枝繁叶茂的老树。我摸摸杏树干涩的褐色树干,笑容跃上脸颊,想起几年前春末夏初时节随母亲回故乡探亲,在树下跟表哥玩耍的情景。
春来,杏树抽出新的枝条,含苞待放的花芽经过一冬的休整正蓄势待发。几阵春雨、几阵微风过后,杏花次第开放,那似白非红的杏花装点了高大的杏树,朵朵粉白的、绒绒的杏花一丛丛、一簇簇绕满枝头,像洁白的云朵、粉红的云霞,淡香四溢。
七八岁的我喜欢在开满杏花的树下转着圈跑,表哥喜欢在我的身后追着我跑。只顾低头跑的我,与突然改变方向的表哥撞了个满怀,大我两岁的表哥抱住咯咯直笑的我,我们一起坐在树下闻着花香,讲自己身边的新鲜事,爽朗的笑声盘旋在那株开满杏花的杏树上空。
一阵风吹过,杏花白里透红的花瓣随风飘落,像是花雨,落在我和表哥的肩上、头上、衣襟上,表哥轻轻拿起落在我的头发上的一朵花瓣,冲着我笑了,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我也笑了。
姥姥让我和母亲赶紧进屋休息,慈爱的姥姥欢欣的笑语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还没有放好行李,表哥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见到我只是呵呵地笑着。几年未见,表哥的个子又高了许多,十二岁的我站在表哥面前得仰视他。
那个盛夏,有表哥的陪伴很是快乐。院子里的那株杏树树干更加粗壮了,浓密的绿叶笼罩在枝头,像绿色的伞,洒下一片浓阴。一颗颗饱胀的、圆圆的杏子挂满枝头,杏子的香味扑鼻而来。有一天,舅舅在树上绑好绳子,给我和表哥做了一个简易的秋千。
满脸笑容的表哥急不可待地呼唤着我“来荡秋千呀!”我坐在绳子绑住的木板上,被表哥悠悠地推起来,秋千越荡越高,我笑得合不拢嘴。让表哥荡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不时会有一颗、两颗杏子掉落下来,蹦跳着滚落到地上,表哥和我都笑了,那笑声回荡在杏树四周,回荡在院子四周。玩累了的我们坐在杏树底下,我喜欢歪着脑袋看着滔滔不绝的表哥,剑眉星目的表哥,给我讲他怎样捉鸟、怎样割草、怎样喂猪。表哥一边讲一边随手捡起地上的杏子,用手擦一擦,让我吃,咬一口真是甜极了。那株杏树的枝叶随风摇动,簌簌地响着,像是在跟我们一唱一和。
慢慢长大,回故乡的次数已是屈指可数。我和表哥在各自的生活轨道踟蹰前行。那年又回故乡,院子依旧,杏树依旧,只是,姥姥早已逝去多年。我站在那株杏树下,仰起头看着它那浓郁的绿,遮天蔽日;听着它那沙沙地响,温柔深沉。
忽然院门被推开,扭身一看,恍然间,那个带着风、带着阳光的翩翩少年似乎正从时光的那头向我走来,呼唤着我一起玩耍。可是,长大的我们、各自成家的我们只是礼貌地彼此寒暄着。
那杏花、那浓阴、那杏子、那无忧的童年,那总爱笑的表哥只在记忆深处。
作者简介:一位醉心文学创作的塞北女子,热爱生活,喜欢读书,爱好写作。以一颗诗意的心于文字的低吟浅唱中感悟生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