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奔着无痛的胶囊胃镜去了西城一个三甲医院看消化科,结果自己不适用胶囊胃镜,还得普通胃镜伺候着。为避免再次预约挂号的麻烦,我就地预约了。
提前六天我用医生开好的单子,逐项化验完毕,今儿带着这堆单子,就去了胃镜科室。
这家医院曾经是我的最爱,离当时的家很近,关键是我的出生地。以至于我生孩子时,撇开所有附近的医院,愣是舍近求远地到了这家生产。
而今这家医院,位置还是当初的位置,但里面的陈设和科室安排,已经远远落后于我去过的别的同级别了。
首先屋顶压抑,老楼应该原本盖得够高,但吊顶板设置得过低,患者又多,人憋闷的感觉很糟糕。我真不愿意多呆着,总有快速逃离它的潜意识。
如果屋顶过低的压抑感算硬件的话,那么导医不够就是软件不济了。每个自动打印化验结果的机器旁边,都没有导医解惑,造成我这么善于用各类自动机器的人,都卡壳半天。
我前面的俩白发苍苍更是不知所措,拿着有条码的单子一个劲儿地扫,就是不见化验结果出来。她们无助地反复着没有结果的操作,我忍不住接过她们手里的条码单,按照屏幕的菜单不停地试用,真在试用三五回后,成功了。
白发们谢了我离去,我却无法取出自己的透视结果,旁边的老哥热心地提醒我换用社保卡,我换用了,还是出不来。无奈去找了咨询台,被告知得上三楼打印胸片结果。
扶梯来到三楼,我见到白大褂就问,哪里可以打印胸片结果,沿着指明的方向,我顺利拿到了结果。
胃镜科室外,楼道里站满了候诊的人,我愈发感觉压抑。这么大的医院,为什么不多设置些候诊座椅呢!胃镜不比其他检查,都是空腹来的,约的上午9:30来做,但10:30还没有叫到号儿。空着肚子,我一阵阵犯晕。
这里大夫叫号的麦克风异常鸡肋,不凑近点儿,根本听不见。各个三甲医院都配备的大屏幕,于这里也是小得可怜,还真不如普通家庭的电视大呢。
我低血糖,虚得厉害,腿在颤抖,身冒虚汗。跟白大褂申请吃一颗自备的水果糖,被拒绝。但白大褂很快给了我两块冰糖含着,腿瞬间不颤了,虚汗也缓解些了。得给冰糖白大褂儿,点个赞,但这远远不能平衡掉这家医院的软硬件设置上的差池。
熬到上午11:00我含了麻药水儿,尊医嘱五分钟后咽下,去了胃镜室。
约莫两百平米大的屋子,被医用布帘隔开五六个大小差不多的床位空间。所有在床上躺着干呕的患者,都在经历插管儿的折磨。
紧张是肯定的,我按照年轻大夫的嘱咐,躺着被装上了各种辅助用具。当那根儿带着探头儿的长长的黑管子插入喉咙时,我无法适应地干呕起来。大夫很耐心地导引着我配合她。教我按住右耳根子,鼻吸口呼。我尽量照办,她顺利地将黑管儿穿过了最要命的喉咙。一条莫名的外来物就这么在我的食道里跋涉着。每走一步都给我带来莫大的痛苦,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反射。
我尽量控制着干呕,但条件反射的作用太过强大。干呕起来时,大夫只能停住不动,待我干呕劲儿过了,又安慰着我配合她。旁边的几个大夫也一同来到我床边,安慰着我并导引着我配合的方式。
我心里明白,任何抵触哪怕是意志力不够地顺应反射发作,也会耽误很多时间。那黑管子在体内的难受感就会更长久。唯有乖乖地配合,才能让大夫顺利插入胃镜管儿。我调整着呼吸控制着干呕,大夫继续推动插管往胃里移动。管头行动的轨迹,如同爬虫沿着管壁蠕动,一厘米直径的管子在挪蹭着我敏感的喉管儿。凉飕飕的探头儿,碰到了胃壁,甚至碰到了肠壁。我以为碰到胃壁就可以迅速拔出了呢,谁知这仅仅是刚到目的地而已。我心里宽慰着自己,已经受了插管的罪了,何苦不配合完成好下一步呢。
我多次用意念控制着呼吸,尽量配合大夫穿管儿而行。她的脚底有个按键,探头儿似乎就是追索网红打卡景点儿的游客,逢到关键部位,她就用脚按一下键,那位置的影像便摄录下来。待所有该打卡的地方都摄录下来后,她轻柔地拔出了管子。于插入胃镜管相比,拔出简直太舒服了。
也就十几分钟吧,我有了体内无异物的松解。大夫甚至露出了自豪的语态。料想我是配合她完成了一个非常完美且有效率的胃镜检查。
大夫的得意,让我起身时,还不忘在心里给自己发个配合大夫的好患者勋章。一左一右俩临床的干呕还在继续,他们都是先于我开始的,在无法控制的干呕搅扰下,大夫的耐心也一点点地被吞噬着,虽然话语还是温柔的,但是管子的行动却不那么温柔了。于是他们的干呕就愈发剧烈起来。也就愈发影响着胃镜检查的时间,他们只能多难受会儿了。
人的专注性总是有时限的,大夫也一样。如果病人一再干呕不能配合大夫顺利插管的话,大夫就只能无视干呕进行操作了。毕竟后面还有许多等待检查的病人呢。
干呕是条件反射,是被动的,但干呕也得完成胃镜检查;不呕是需要自己努力控制的,不呕则大夫的检查会更迅速。于难受而言,患者越是控制不呕,忍受胃镜痛苦的时间越短,那么留给舒畅的时间就躲起来。
当体验了胃镜搅扰的不畅时,那么无物搅扰的身体便是舒畅的。其实生活中的许多问题,都可以用这样的理念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