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冲锋在前,不知藏拙之道,在中国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一点,已经有很多事实都证明过了。
说到王熙凤在做人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颂声一片,各种网课APP上都有《如何同王熙凤学做人》、《向王熙凤学职场口才》等演讲口才类课程,关于白骨精王熙凤的书更是数量众多。但是,如果将贾府当做职场,负责公司日常管理的常务副总王熙凤在贾府上上下下近千名员工面前的表现是否无懈可击?是否圆满完成了公司贾事长贾母、总经理王夫人所交办的各项任务,她的业务考核表是否每项都能拿高分,答案还是很不好说的。
许多红迷都是没口子称赞王熙凤的口才,专家们在此问题上也没少夸奖,但以个人偏见来看,王熙凤的表现也未必每次都是可圈可点,起码抢话的问题就犯了不止一次是真的。
比如全书开篇不久,凤姐还未通过“协理宁国府”这一标志性大项目尽展其才时,爱抢话的行事风格已初露端倪。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中,做为陪同王夫人、刑夫人前往宁府参加寿宴的晚辈媳妇,凤姐便习惯性抢话了。凤姐儿未等王夫人开口,先说道:“老太太昨日还说要来呢,因为晚上看见宝兄弟吃桃儿,他老人家又嘴馋,吃了有大半个,五更天时候就一连起来两次。今日早晨略觉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爷,今日断不能来了,说有好吃的要几样,还要很烂的呢。”贾珍听了笑道:“我说老祖宗是爱热闹的,今日不来必定有个缘故,这就是了。”
再比如“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中,贾母和大家聊起小时候掉到花园水池子里的经历,凤姐又第一时间来应承。凤姐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么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坑儿来,好盛福寿啊。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个坑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出些来了。”未及说完,贾母和众人都笑软了。虽然贾母表示:“我倒喜欢他这么着,况且他又不是那真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说说笑笑,横竖大礼不错就罢了。没的倒叫他们神鬼似的做什么!”
当然,身为四大家族王家的嫡出小姐,凤姐的家庭教养自是不差,处处不离“大家子行事”的风格,这点在书中作者也用多处细节体现出来。比如同样是上面所引的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中,身为晚辈,在礼数上,凤姐是丝毫不敢有所逾越的。如饭后凤姐想去探望秦可卿,不敢擅专,先请示了王夫人,得到许可才敢行动。书中写道:凤姐儿说:“我回太太,我先瞧瞧蓉哥儿媳妇,我再过去。”待探望可卿回来,与一众女眷看戏时也是如此。书中道:尤氏叫拿戏单来,让凤姐儿点戏,凤姐儿说道:“亲家太太和太太们在这里,我如何敢点。”邢夫人王夫人说道:“我们和亲家太太都点了好几出了,你点两出好的我们听。”凤姐儿立起身来答应了一声,方接过戏单。
再如贾珍托凤姐协理宁国府一节中,凤姐不敢就接牌,【蒙双行夹批:凡有本领者断不越礼。接牌小事而必待命于王夫人也,诚家道之规范,亦天下之规范也。看是书者不可草草从事。】只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意,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
从上面这些小节上便可见凤姐的出身、教养,但本着‘性格决定命运’论,凤姐天性中的抓尖要强、争勇好胜性格,又使得她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总是习惯性的出风头、抢热点,这种一味“出头露脸”的行事风格对于一名女性来说,在古代封建社会是犯了大忌讳,当然在今天一味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到后来凤姐每日里劳心劳力,把身体都弄亏虚了,所以后面没什么凤姐抢话的描写。
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斑衣中王熙凤讲笑话一段便成为凤姐脱口秀的最后一季,之后便因为劳累过度而小产,从此便成了老病号,基本上请了长期病假。后面的家族聚会中也再未见到凤姐的出众表现,因为那时她已经病的厉害,连中秋家宴都没力气出席,更别说口才表演了。
更可悲的是,王熙凤的劳心劳力最后换来的却是丈夫的离心离德,她这种好出风头,掐尖要强的性格也从侧面导致了她的悲剧命运,实在令人可怜可叹。正如其判词所说: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可见,在职场中,总是抢话、表现太过的人是很难有好下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