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醒来一场空

清代康熙年间,岭南延平城里,热闹非凡,商贾云集,街铺货物琳琅满目,交易频繁。

在一家酒馆里,五个年轻男子正在吃喝,突然走进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走到五人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其中一人对他说:庞兄够准时,来,先喝点酒再说。”

“那就喝吧。”

“酒保,打一碗酒来。”

“好哩。”酒保应声,打来一碗酒。

那个庞兄原名叫庞大辉,是个专门做盗物生意的人;那五人是个团伙,刚才说话的那个是领头,因皮肤黝黑,排行老二,外号黑狗二。

他们边喝边聊,低声细语,外人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餐后,庞大辉看看四下无外人,便小声对黑狗二说:“货带来没有?”

黑狗二向一个同伙做个眼色,那同伙即把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放在凳面上,庞大辉用手打开袋口,里面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浑银,便问有多少货,黑狗二把嘴搭到他的耳边,右手掩盖着耳朵,悄悄地说了什么,庞大辉就和五人一起走出酒店。

店里的酒保滕叔注意到这伙人的行为,好像他们有告不得人的事,出于好奇,他叫侄儿滕相暗中跟踪他们。

一个时辰后,滕相回到店里,告诉滕叔说:“他们走到城郊狮头山下,那里有一些石板凳,他们坐下来,我在附近观望,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看到他们好像在做交易,一个人在接过两个沉甸甸的袋子,然后就给了对方一点东西,看不清是什么,说不定是银票。得到袋子的那个人离开后,五个人就朝西边垌村方向走,我尾随而去,看到他们走进村里,我就掉头回来。”

“那五人在本店里,袋中摆出的东西银白银白的,好像是浑银,也许他们在做浑银交易,”滕叔说:“问题是,他们到底从哪里得到浑银,这是一件蹊跷而有趣的事。”

“叔叔,那就让我继续打听他们的活动。”

“好的,不过要小心。”

“叔叔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

两天后,滕相通过多方打听,得知那五人经常在一起,是个团伙,头目是黑狗二,他们经常外出,没有人知道他们干什么。

一天,滕相从西边垌一个村民那里得知,黑狗二等五人朝白石山方向去了,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滕相回到酒店,把这事告诉给滕叔,并说他要到白石山一趟,也许到了那里就会明了一切。

滕叔同意他的想法。

滕相离家到白石山去后,一个月不见回来,家里人焦急起来。滕叔怀疑侄儿出事了,便与他父亲到官府报案。

知府得知这个消息,怀疑西边垌村的五人在白石山里发现有银矿,从而盗挖浑银,滕相跟踪而去,有可能被他们杀害了,于是,他派出一个姓王的捕快到白石山去侦查。

十天后,不见王捕快回报,知府感到问题严重了。

这次他派出冯捕快带领两个会武功的衙役一同前往白石山调查,又十天后,派去的冯捕快等三人也没有回来,也许又遇害了。

知府不得不这样想:两次派人进山,如果王捕快和冯捕快等四人皆被杀了,那个团伙的强人有一定反侦探的潜质,是一个神秘的人,而且是个武功非常了得的人。

知府暂停白石山的调查,把目标转向西边洞村,他派出衙差前往西边垌村查访,村甲长告诉衙差,村里有五个人常常在一起,领头的外号叫黑狗二,他们经常外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由于村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村民自然就不在意他们的活动。

在向五人的妻子查问时,皆说不知道丈夫在外干什么,现在还在外没有回来。知府交代村甲长,如有五人的消息即告知官府,甲长答应照办。

回到府里,知府把视线放在白石山上,由于前两次两个捕快和两个衙役的失踪,不排除是被杀害了,知府不得不请出城里武林第一高手于风波出手相助。

几天后,知府派出第三个名叫丁俊的捕快和两个衙差与于风波带领两个徒弟共六人一起前往白石山探查。

白石山坐落于群山之中,山下树木高大而浓密,一片苍绿,悬壁白色的岩石陡峭险峻,官府人员的到来,惊飞了树上的小鸟,吓跑了地面上的野兽和攀爬的虫儿。

六人走遍了山下能够走进去的地方,却一无所获,众人感到很失望。

在离开白石山的路上,发现一条岔路,丁捕快等六人朝岔路追踪而去,沿途周围一路查看。

突然,前路出现一个挑夫挑着担子逆面走来,挑夫走到他们面前时,丁捕快问他说:“壮士,这是什么地方?”

“此地是埋葬你们的地方。”说毕,那人从担子的两头各取出一把大刀,迅速挥舞双刀朝他们砍杀过来。

只见丁捕快大喝说:“慢!请报上名来!”

那人回答说:“想知道我的名字,你就问我的大刀吧!”众人大怒,一拥而上,围着他发起攻击。

挑担人用尽浑身解数,左砍右挡,闪躲自如,一个衙差被砍了一刀,倒了下来,这给他杀出一条路,且战且退。

挑担人从一块大石头边走过,另一个衙差第一个冲过石头边,挑担人回头一刀,肩膀挨了一刀,他“哎呀”一声,便倒在地上。

净下四人继续追杀挑担人。

挑担人仍然是边打边退,转过一个弯,于风波的一个徒弟先冲过去,被挑担人飞刀劈来,那个徒弟躲闪不及,被劈成两半。

三人冲过弯后,于风波大怒说:“杀我三人,怎能放得过你?!”说毕,冲到前面去,做斗杀挑担人的主力,谁知挑担人尽量闪躲避开他,把重心对准另一个徒弟。

丁捕快察觉挑担人的意图,他不断迂回,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来击杀我们。

他把他的看法告诉给于风波,于风波也认为挑担人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自己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于是,于风波叫停了徒弟。

挑担人见状,便说道:“为什么停手了,怕了是吗?”

“你这家伙非常狠毒,想把我们一个个地击杀,却不愿与我正面相斗,”于风波说:“虽然你武功了得,但你敢与我一拼高下吗?”

“说老实话,我在用心打斗,而你们用手打斗,我这叫作‘四两拨千斤’。”挑担人说:“既然你们看破了,我就与你斗,如果你的两个同伙出手助你,你们赢了,你算不了武林高手,也算不了英雄。”听了这话,于风波叫他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帮助他。

于是,挑担人挥起双刀来战于风波,于风波手提一杆枪迎战。双方大战了五十个回合时,场外的丁捕快和于的徒弟看看于风波已处于下风,渐渐难以抵挡下去,便挥刀出阵助战,变成三打一,只见挑担人说:“来吧,我要把你们三人一起送到阎王爷那儿去!”

激烈的搏杀三人一样占不到便宜,就在这时,天下起大雨来,挑担人躲雨而去,三人得以脱身。

回到官府,捕快把这次行动失利的情况向知府回报,于风波说:“那挑担人斗杀了我方三人,武功非常厉害,要破这个案子,必须从长议计行事,或者另请高手击败他。”

知府同意他的观点,先派出衙差四处打探顶尖武林高手的消息,周边各地没有像挑担人武功那么厉害的武林高手。

倒是一个衙差在西边垌村黑狗二的妻子口中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一个月前,黑狗二带回一个陌生人,那人身高八尺,不胖不瘦,面呈长形,身穿蓝袍,有几分模样。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说话,只和黑狗二密语。当他见到黑狗二的妻子时,时不时地面瞧着她,带有几分色意。

丁捕快和于风波认为那人的特征很像挑担人,知府就假定那人与挑担人同为一人。

知府想:挑担人好色,他是否到城里的花街柳巷寻欢呢?尽管希望不大,但还是不要放过它。

一个衙差受命乔装打扮而去,没有得到与挑担人沾边的线索,倒是从另一个地方得到这样一个消息:登廓巷里有一个年轻的寡妇名叫陆玉琼,身材苗条,色秀可餐。她前年嫁给一个商家的儿子郑三,那郑三很倒霉,未等玉琼为他生育一男半女,他去年初就病死了。玉琼只因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还没有改嫁,孤身一人守着空房,街坊邻里有几个年轻人想占她的便宜,与她打情骂俏,她适可而止,没有人得到她的欢心。有一天,媒人带来一个年纪二十七八的男子与玉琼相识,看上去身高八尺左右,长长的脸,中等身材,壮实硬朗。玉琼看不上他,他却出手阔绰,从身上取出五十两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他说只要她愿意与他相好,这些钱物就属于她的了。玉琼被他的钱物打动了心扉,便任他摆布,相交鱼水之欢。以后每隔几天,那男子就到陆玉琼那里寻欢作乐。一天早上,玉琼送男子出门时,被一个邻居瞧见了,他俩的事在邻居间悄悄地传着。

这事被官府的衙差打听到了,遂把这事告诉给知府,知府认为,那男的又是一个很像挑担人的男子,遂叮嘱衙差,不要去打扰陆玉琼,就来个放长线钓大鱼。

十天后的一个晚上,一个邻居悄悄地告诉官府的探子说:“陆玉琼的那个汉子又找她来了。”

探子即把情况转告给知府,知府传来役吏解东,令他迅速派人去捉拿那个偷女汉子。

解东领命,退下堂来,走入差馆,传齐早已准备好的那班皂役捕快,又叫来了武林高手于风波和两个徒弟一起去捉拿那个偷女汉子,因深怕偷女汉子是个武林顶尖高手,抓捕队顺便带去一张大网,以防不测。

二更过后,街坊邻里已经熄灯睡觉了,抓捕队来到陆玉琼的家门口,让会开锁的人把门打开,冲了进去。那汉子正在搂抱着玉琼入睡,突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他便穿衣起来,由于没带有器械,顺手抓起一条棍棒,冲出门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被皂役的大网罩住,连人带网被带回官府。

第二天升堂时,那个偷女汉子被带上堂来,丁捕快和于风波一眼认为他就是那个武功高强的挑担人。

“挑担人,你也有今天,还是招了吧!”丁捕快问他说。

那人看了看丁捕快,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了?那天你杀了我们的三人,你好厉害啊!”

“我没有杀人,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人不承认。

到底怎么回事?经知府审问他,得到这样的消息:

原来这人名叫许德峰,怀阳县人,他有个同胞哥哥许德山,从小兄弟失散,音讯全无,这次打听到哥哥来了延平府,听说是为办事而来的,但不知道是办什么事。几经周折,有一天在城里的一家酒店里,终于见到了哥哥许德山,兄弟俩聊了许多,许德山给了弟弟许德峰百两银子和几张银票,让弟弟好好做他的事,并且说银两以后会赚得更多,他俩不愁没钱花。弟弟问哥哥是干什么的,哥哥没有说出来,叫弟弟不要过问,反正有银两花就是了。就因为这样,许德峰在城里做点小买卖,一次见到了少妇陆玉琼,被她的美貌所打动,就不惜花银两找她风流,直到被带回官府。

知府得知这个情况,没有把他哥哥许德山的事情说破,只是说官府有事要找他,希望他配合官府找到他的哥哥许德山,他表示答应。

放走许德峰后,知府派人从马头山雄德寺请来灵崆道士相助,做好准备让飞鹰入彀。

两天后,探子回报,许德峰往白石山方向去了。知府从武营里派出马兵都头沐亮统领属下十个弓箭手和二十个士兵以及灵崆道士、武林高手于风波、丁捕快等人一同追踪而去。

走进白石山,探子回报,许德峰往西边的岔路而去了。

队伍往西追踪而去,走过五六里路时,前面出现一群人马挡住去路,为首被认出正是原来的那个挑担人,他手提双刀大声说:“我等本是山野之人,在哪里得罪了官府,为何苦苦相逼?”

“放肆,你们杀害了官府的六七个人,”都头沐亮说:“唯有放下刀枪,交出凶手,坦白交代,才是唯一出路,否则,死在目前!”

挑担人大怒说:“今天就与你们斗个鱼死网破,有不怕死的就出来吧!”

灵崆道士手擎禅杖冲了出来。只听道士说:“许德山,我知道你武功厉害,我来跟你过招。”

“我们武林与奇门邪术井水不犯河水,请你离开。”

“你当我是个小孩,除非你们像鸟兽散去,向官府交代你们的行为,否则,你们死到临头!”

“胡说!鹿死谁手还未知,吃我一刀!”说毕,许德山挥刀朝灵崆道士的天灵盖劈将下来。

灵崆举杖相迎,接着朝对方腰胁一杖扫去,十分凶狠,许德山急忙闪过,就这样双方大战起来。

六十个回合后,许德山暗想:从来没遇过这么厉害的家伙,再打下去,难以预料,不如用暗器把他击败。

于是,他虚晃一刀,从衣袖里取出飞刀,飞打过去,灵崆早就提防他有这一手,他看得亲切,一手把飞刀接在手中。

许德山见这招不行,欲要使出绝招六合神刀,谁知灵崆抢先一步,抛出飞龙带,只见一条带子在空中飘起,一下子朝他飘下来,许德山知道这招厉害,他无法解招,欲要逃跑,被飞龙带连手带腰紧紧地勒住,动弹不得。

都头沐亮一挥手,队伍冲杀过去,对方见首领已被抓,抵挡不住官兵,死伤数人,剩下的抱头鼠窜去了。

沐亮当场审讯许德山,他只得说出山上的事来。

原来在三个月前,西边垌村黑狗二等五人在白石山相邻的豹头山里发现了地面的石头上露出银矿石,他们挖出来一些,找到了怀阳县的玩古商人庞大辉,他愿意与他们合作,负责销路。庞大辉知道那是一条风险很大的发财路,为了保护矿井作业,他请来当地武林顶尖高手许德山和许德峰兄弟俩做保镖,同时叫来十多个同伙做搭档。在这期间,这伙人杀害了前来侦查的滕相、王捕快、冯捕快等七人。

都头沐亮这才知道,原来许德峰交代的一半是假的,现在还没抓到他。

沐亮带着官兵直冲银矿口去,黑狗二等五人束手就擒。

从矿井挖出一堆的浑银,如果不是官兵的到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浑银被盗挖去呢。

然而,许德峰还没有找到,他藏到哪里了呢?

沐亮问黑狗二时,黑狗二说:“大本营在山的背面,说不定他就在那里。”沐亮留下丁捕快和于风波带着十个官兵看守矿口,其余的人直奔大本营。

就在沐亮带领的人马刚离开矿口时,只见许德峰和两个同伙每人背着大半袋浑银从矿口的附近走过,丁捕快带领官兵冲了过去,那三人眼见跑不了,便放下银袋子,掣出刀枪,与官兵展开短兵相接的搏杀。

许德峰使一杆枪,十分厉害,很快就挑死了三四个官兵。于风波接战许德峰,挡住他戳杀的势头。

沐亮的队伍到达大本营时,空无一人,一个衙差来报,矿口那边遇上劲敌,情况危急!沐亮带着队伍掉头回去。

看到官兵被打得伤的伤、死的死,于风波被许德峰追赶着打,只听灵崆道人大吼一声:贼子休得逞强,我来了!”说毕,替过于风波,力敌许德峰。

双方大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许德峰求胜心切,便取出铁索铜锤,一锤朝对方的头颅打去,灵崆急忙把头一低,好险。

他不能给许德峰再打第二次了,便做起法来,口中吹出一团黑烟雾,黑烟雾越来越大,朝对方盖过去。

烟雾刚过,许德峰被熏得懵懵懂懂,神志不清,官兵上前缴下他的枪,把他绑了。两个同伙被官兵围歼。

这样,斗杀降下了帷幕。

蛇头买主庞大辉,得知盗银矿同伙落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延平府,从此不知去向。

冬去春来,延平府恢复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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