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尘封的记忆（下篇）

一进入市一高，马上就体会到了坊间流传的高压锅模式。在她们的老家，都说一高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压锅，每个老师都是烹调高手，三年下来，就成了一锅色香味俱佳的菜。

果然，作业多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生活堪比军营那样刻板而有规律。但是，一两个异类还是有的，比方说叶青的后桌和同桌。同桌是一副天下事是天下人的，关我何事?后桌自封大总管，班里的杂物老总。班主任看他如此热情，索性就让他当了班长。

同桌爱画画，自习课上用一支铅笔这里勾几下，那里勾几下就成一副画。他的人物速写更是传神，几乎每科老师都跃然纸上，成了他的模特。不过，他很少跟人交流，学习成绩也属于刚好不容易被老师发现的，不突出，也不太差。

后桌自称小杨过，爱叫叶青小龙女。叶青十几年来有了第一个崇拜者。不过，摸摸自己的头发，虽然已经比板寸长了许多，可是和小龙女比，差的何止是一个孙行者的筋斗云。她便伸长了手臂打后桌李峰的头。她笑他起错了名字，中间加个易字多酷了。这个时候，他就苦着脸说“回家找爹妈要个说法。”他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同桌的冰冷让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寒冷。叶青感到好奇怪，那么久不跟人说话，他就不憋得慌吗？叶青记得小时候跟俩姐姐吵架，她们俩联合起来孤立她，不要两天，叶青就会缴械投降，没有人说话的滋味太难受了。

叶青试图跟他做多一些交流，可是很快她就放弃了。问他数学作业，他用手指下页码，让他教下英语，他随手写一长串，答案。叶青感到心累，有了想换同桌的冲动。也终于放弃打扰他的想法了。

周六放学，李峰殷勤地帮叶青拿书，俩家隔一条马路，顺路一起回家。走到学校拐角处，看到围了一群人，好像有人在打架。叶青本来不打算过去看的，“好像是我们班的冰山。”李峰的高个子看得远，他说。

“什么？”叶青扭头就跑过去，果然是林枫，他在打架?只看到他的白衣上都是土，三个男生打他一个人，嘴角上都是血。叶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他们大喊，“快停手。”但是，谁会听她的呢。随后赶来的李峰把书放在叶青手上，冲过去一手拎小鸡一样拎开正在打架的几个人。

“是男人不?三个人打一个?”李峰说。

打架的四个男生都是自己班上的，林枫，李二虎，范军辉，刘华。

“怎么处理？报告老师那里，还是大家握个手算了?同学当兄弟，你们还好意思打架。”李峰果然像个班长。

“算了。”他们四个居然异口同声地说。

林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捡起地上的画板，拨开人群径直离开。叶青看到他嘴角的血迹，追过去。“不用管我。”他冷冷地说，“谢谢。”这两个字，照样是没有温度的。看着他的背影，叶青有了莫名的心痛。

李峰说“大家都散了吧，同学之间的一点小误会，大家不会报告老师的，对吧。”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末，谁愿意浪费呢。大家便都一哄而散。地上的三个人也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三对一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你们怎么回事？”李峰问。

李二虎搔搔头，“我们就是好奇，听人说他妈妈是有钱人养的小三，几个人议论几句，没想到他从后面上来就打。我的头现在还疼着呢。”

李峰又拍了他的头一下，李二虎龇牙咧嘴，“谁说你妈你急不急？你们是女人吗？这么三八？”

“我肯定死命揍他，关键是我妈也不是啊。”李二虎说。

“那你们这顿揍就挨得活该。”李峰说，“凭什么别人的妈妈就是啊？”

“他妈妈好看，像仙女下凡。”范军辉说。

“什么逻辑，好看就是小三?”叶青忍不住插嘴道，“我见过他妈妈，凭直觉她是个有故事的人，但绝对不会那么不堪。”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李峰说，“你们三个是男人就诚恳给人道个歉。”说完，拍拍叶青的头，“走了。”

“小心你的小龙女姑姑。”范军辉飘来一句。李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他们男生还真是奇怪，打了一架之后居然几个人成了朋友。而这座冰山竟然也有了融化的迹象。后来叶青了解到，原来他们三个给红枫叶影楼送了花篮，十分诚恳地向林枫道歉。林枫，也并非是千年不化的冰山，他也需要朋友。

虽然他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但至少，不那么孤傲独立了，班上也偶尔能看到他的笑。叶青总是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但他们的交流，也只限于眼神。

秋天来的很快，一连几日的绵绵秋雨让人感到慵懒。这个季节该是古代美人喜欢的吧，日晚倦梳头，听秋雨，凭栏寄哀愁。可是叶青这个现代女子，只盼着来一个艳阳高照，好出去看看像一副图画似的美景。

盼来了周末，也盼来了艳阳。叶青骑车直奔沙河。初秋的河水还只是凉爽。岸边的树上，叶子在依依不舍的和树枝告别，不知来时归路。成群结队的鱼儿依然欢快地戏水，蒲草的穗成熟了，成了赤褐色。

“嗨，你好。”叶青在弯腰脱鞋子，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叶青抬头，阳光下，一张微笑着的脸，是林枫。“好久不见。”他说。

叶青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久不见?”昨天还在同一间教室里听课呢。

“你已经八十二天没有来这里了。”他微微一笑。

叶青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原来她在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自己。不过，貌似他更细心一些。

他的好久不见的意思是什么呢？是说他们在这美丽的沙河岸边，他们不是同学的关系，他们是朋友。

“我是林枫，认识你很高兴。”他微笑着伸出手。

叶青也赶忙伸出手，“叶青，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人相视，会心一笑。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四期学员作品，日更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