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主义认为人类的语言是由有限的能指组成的结构(音素构成语词,人类口腔发音音素的有限,这决定了产生的语词是有限的),而另一边是无限的现实世界对象。这二者的矛盾是结构学研究的本体论矛盾。
但是对于列维-斯特劳斯来说,能指所指固然重要,但是要在人类共同拥有的各种基本结构基础上进行研究。所以列维纳斯基于结构主义音素学的研究,其实是一种结构人类学。旨在通过对原始神话的研究,研究人类意识结构的发生学机制。
神话作为原始人类的无意识,里面包含了人类意识是如何产生的,以及如何从动物,产生出意识,进而进入到语言的维度--开始产生人称词和人称化的意向性,接着产生关于性的意向性,直到产生战争冲突,最后变成一种组织和社会性的维度。因此神话受到列维纳斯的青睐:研究明白原始人类从无意识到能指发生,人类的意识演化就有迹可循了。
在结构符号学里面,一个能指和所指的对应关系,是通过和其他能指的差异来维持的。人对任何事物的把握都是要需要将它符号化。原始人类进入语言后要把握世界上的一切东西,这个过程不是逐渐完成的。因为人进入符号系统是一瞬间完成的,就像你打开窗帘,光瞬间布满房间,你会瞬间把握到房间的所有存在,也就是将其命名和符号化。所以人不是逐步完成命名,而是直接把握到所有的存在。
但我们一定能想到,原始人的能指结构必然是残缺的,能指数量远远小于所指,如此一来,一定有无法被瞬间符号化的所指,怎么办呢?
列维纳斯研究发现,有一个“mana”作为一个元能指。这是一个漂浮的能指,它没有所指,是空缺的,但是却可以指代全部。当原始人不知道某个意向对象叫什么的时候,就会用mana来代替。因此mana代表一种魔力,甚至说是暴力。它指向能指本身的匮乏。它和拉康的主人能指有差别,主人能指是一个主体化的维度,但是列维劳斯研究的人类阶段过于古早,此时主体性还只有一个结构的效果。
通过对六大原始部落的研究,列维纳斯发现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都有不允许有乱伦禁忌。所以他提出人类文明的前提,就是至少有三个部落,以女性生殖能力为信号交换。这种禁忌就是强迫部落在女性交换上向他者开放。同时这种禁忌也使得父权制可以诞生出来,主人能指也会产生出来。禁忌就是不能去问也不能去想为什么。每个新成员都要强迫自己接受并理解禁忌,这其实对于人类来说是种神经症。
所以列维纳斯认为,人类进入语言维度就会患上这种神经症,一方面迫使人处在一个震荡状态,觉得语言直接就是现实,“老虎来了”,大家都会跑,而不去想为什么符号能代表现实。(画梅止渴)
这种乱伦禁忌,也一方面使得部落优势基因得到交换,另一方面使得邻近部落也不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人类原始社会得以长存和发展。
在认识论上,斯特劳斯把他的结构称之为野性的呼唤,他认为我们人类的艺术哲学等等思维方式,都是一种修补匠方法,人类认识东西就是神话里面的结构的发生学方式。因为我们从原始部落而来,个体语言都是一种残缺的结构。小孩学说话的过程也是一样(个体语言的发生学),孩子最开始只知道自己的称呼,(包含不同语音语调的称呼),除此之外周围人的交谈对他来说都是乱码。他必须用自己已有的东西,将周围的谈话修补起来。当他自己的结构和周围人的结构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做到心领神会,然后他就会说话了。所以列维纳斯将这种认识论的方式称为修补匠方法。
目的论上,就是mana的一种强迫症式的震颤。它处在一种“一零震颤”的循环运动(区分生存论上的一多震荡,零代表匮乏、不在场本身,而不代表无限),原始人的精神状态听到mana就会进入一种强迫症状态。它是意义能指的发生学机制。类似于道家的“道”,具有如渊似海的意义,同时又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方便说法。这种能指会被后续的思想家看为是意识形态的缝合点。
强迫症的底层符号学机制就是这个东西,他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癔症化,让能指链就会转起来。他会把一个东西看成是mana一样,没有任何意义,但同时又具有一切意义。比如不停按一个灯,他第一次关一个灯,没有关好,他就会反思,觉得自己真无能关灯都做不到,这辈子完蛋了(赋予关灯一切的意义),为了避免这种反思,他会想再关一次,于是打开了灯,但是打开的一瞬间就没有了意义(变成零),他会立刻反射,我到底在干嘛,明明关了却要开,在这里浪费时间。强迫症是由一种内疚自责的机制在里面的,但是内疚本身也会浪费时间和意义,进而加剧了自己的焦虑,“我怎么连这点事也放不下”。为了不让这件事变成彻底的无意义,他只能循环开关灯强行维持一种短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