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一开局,这便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我没压抵上任何筹码,输了,依旧毫发无伤,而你,一旦输了,便将身败名裂,步入牢狱。这样,你还愿意赌吗?
因为林昀模棱两可的态度,叶知秋心中莫名一阵烦躁,以前都是林昀在悬崖边上逼她,她才能坚定不移地以复仇的名义接近沐司深,而现在林昀却松开了她,她原本以为他会很高兴出现她这样做的,可现在看来她又猜错了。
叶知秋闭上眼沉入浴缸里,像缩回母亲的子宫,唯一差别的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冰冷的触感隔绝着皮肤,熄不了内心隐隐的烦躁不安。
第二天,叶知秋去店里辞掉了兼职,推荐夏帆代替了她,少年难得对烘培有些兴趣和天赋,即使嘴上不说,可脸上还是藏不住欣喜,这样也好。
至于叶知秋辞掉这份兼职的原因当然与沐司深脱不开关系,依她的看法,既然决定了开始游戏,那就必须把之前的一切身份设置恢复过来便于掩饰,她依旧以一个记者的身份在他身边,而且这身份也更方便她与林昀之间的信息交流。
此刻起,曾经的那个叶知秋重新归来了,她只沉寂了两个月,现在苏醒了。
“你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林昀问她。
“我知道,一旦被我拿到了资料,事情曝光后,他就会入狱,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的结局。”叶知秋淡淡地答,语气冷冷清清的,不带一丝温度和余情。
“呵,那你想过你自己吗?你以为他是为什么突然接受你,单纯地爱上了你叶知秋吗?不可能,他不过是想在你身上寻找沐司茜的影子,而一旦被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怎么做到全身而退?”林昀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林昀,我从来没想过要全身而退。”依旧是淡淡然的一句,却带着坚决毅然。
“你什么意思?”
叶知秋寂静不答。
“叶知秋,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林昀几乎是命令道。
“林昀,我一直清楚,你执意曝光研究所的那桩实验不只是出于作为记者的公义心,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而我不问、不多去探究,是因为我信你,我相信你做的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现在也请你相信我一回,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好吗?”叶知秋的声音很轻淡,近乎柔弱。
叶知秋很多时候的退让,并非出于自身所愿,她只是习惯性避开一些东西,不愿生出多余的麻烦。
但这次,她是真心地退让,她丢弃掉盔甲,坦然地与林昀谈判,甚至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对于这样柔软示弱的叶知秋,林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狠心拒绝。
而他又想起她是为另一个男人选择放下曾经的骄傲,展露出脆弱妥协的一面,他心里却又兀然涌起另一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插手你和他的事了。”林昀最后沉了一口气,像是一种颓然放手。
他留不住她,因为她的心从来不在他这里。
而他一直都懂,却不愿面对,直到这天她真的说出来了,他才明白怎么也逃避不了这个事实。
“谢谢你,林昀。”叶知秋是真心感谢他的成全。
林昀挂了电话,懒得多说一句话,平时带着笑的脸这时一片冷冷清清的,眼神阴郁,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一叶知秋也已经把心里的乱麻放下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间冷清不带笑意,薄唇淡漠。
这就是最开始的她,唯一不同的是以前的薄凉是出于不抱希望,故而无所求,亦无所欢喜,无所动心,而如今大概是因为早已看淡,明白许多事情已是妄求,便不再去争,不惊不扰。
人看淡一件东西,有时是因为眼睛和心上蒙了尘,本身就已疲惫,便不愿再去多看多求,因为知道多看一眼便多伤一分;而另一种可能是,那人心已通透,明镜般地,将一切过往滤去,风轻云淡,对于那些失去的已不屑去妄求。
如果说,在两个月前,叶知秋受伤住院的那时,沐司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是以一种卑微的角度去仰望神坛上的他,说心上不起波折肯定是骗人,可如今时机过去了,他再对她这样说,她已不是承受不起,而像是轻轻弹去肩上的雪一般已然不屑。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错过了便很难再寻回来了。
除非那个人有足够的耐心,以及一颗真心,才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化开另一人心上的冰雪,只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需多久的供养才能将一个死心的人挽留,又需多长的时间世人也能看透其中道理?
沐司深,我曾给过你机会的,但被你亲手毁掉了。
所以,这次我与你之间剩下的只是一个赌,我的赌注,只这一条命,而你,若是错了一步,付出的便将是你半生的荣誉声名,这样的话,你还敢赌吗?
若你来,我便拼尽这命,与你一搏,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