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六十一·汉纪五十三

汉纪五十三,甲戌(194年)—乙亥(195年),共2年

孝献皇帝丙

兴平元年(甲戌,194年)

1.春天,正月辛酉日,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2.正月甲子日,刘协成年,举行加元服礼。
3.二月戊寅日,有关部门上奏请求刘协册立皇后(也称 长秋宫)。
刘协下诏:“皇妣(指 刘协的母亲)的坟墓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想着立后的事呢!”
二月壬午日,三公上奏提出给刘协的母亲王夫人改迁坟墓,并追加尊号为“灵怀皇后”。
4.徐州刺史陶谦在曹操的进攻下遭受重创,只好派人去找田楷求援。
田楷和平原国国相刘备一起发兵前去营救陶谦。
刘备的部队中有几千人马,到了徐州后,陶谦又分配给了他四千名丹阳郡的兵力,于是刘备便借势离开了田楷,前来依附于陶谦。
陶谦上表任命刘备为豫州刺史,让刘备在沛国的小沛屯兵。
那时,曹操军中粮食短缺,不适合再继续作战,为了减小损失,曹操带兵撤离了徐州。
5.马腾私下里找李傕,想让他帮自己办事,结果遭到了李傕的拒绝。马腾面子上挂不住,心中逐渐升腾起了怨恨之情,打算发兵找李傕算账。
刘协得知马腾和李傕的之间的恩怨后,赶紧派使者两头说和,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卖刘协的账,全都坚决不同意和解。
韩遂这时也带着自己的部众前来找马腾和李傕会合,在知道这两人关系闹僵了之后,韩遂便选择与马腾联手。
谏议大夫种卲、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想要密谋除掉李傕等人,于是打算先去劝说马腾发兵进攻长安,然后种卲等人作为宫中的策应发起动乱;计策定下后,他们便派人去找马腾,希望他加入铲除李傕的计划。
二月壬申日,马腾带兵在长平观屯兵。
然而种卲等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差,计谋很快就泄露了出去,于是种卲、马宇、刘范只好逃出长安,跑去槐里县避难。
李傕派出樊稠、郭汜以及兄长的儿子李利带兵前去攻打马腾、韩遂;马腾、韩遂力所不敌,战败后带兵返回了凉州。
随后,李傕又派兵攻打槐里县,种卲、马宇、刘范惨遭李傕兵的诛杀。
由于李傕没法拿捏马腾、韩遂,只好采取安抚的措施;在二月庚申日,朝廷下诏赦免了他们二人的罪过。
夏天,四月,朝廷任命马腾为安敌将军,任命韩遂为安降将军。
6.曹操安排司马荀彧、寿张县县令程昱在济阴郡鄄城县中防守,自己率兵再次前往徐州讨伐陶谦。
曹操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徐州的琅邪郡、东海郡,但凡是他所经过的城池、县邑,无不变成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废墟,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尸骸成堆。
血洗了徐州之后,曹操便转头去郯(音“谈”)县东部把刘备给收拾了一顿。
陶谦看着徐州被曹操糟蹋成这样,又是惊恐又是发愁,打算逃回老家丹阳郡。
正当陶谦准备出逃时,曹操突然撤兵回兖州了,原来是陈留太守张邈背叛了曹操,把吕布迎入了陈留郡,导致曹操的大本营面临着失守的边缘,所以曹操才扔下徐州赶了回去。
张邈在少年时期为人仗义,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游走于各地,结交了大量名士、豪强、权贵,与曹操和袁绍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袁绍成为了讨董联盟的盟主,愈发的得意洋洋、骄傲自满了起来,张邈看到袁绍这个样子,感到十分不满,有一次当着袁绍的面义正言辞地批评了他。
袁绍受到了张邈突如其来的指责后,心里相当不痛快,越想越生气,于是让曹操找机会把张邈做掉,然而曹操并不愿意这么做,他说:“孟卓(张邈 字 孟卓)是我们的好友,就算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也应该包容原谅。
况且现在时局动荡,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的势力很快就会遭到他人的进攻和兼并,面前我们应该能拉拢一个是一个,先把自身壮大起来再说,何必把原本就是盟友的人给除掉呢!这不是自我阉割吗!”
在初平四年(193年)曹操攻打陶谦的时候,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陶谦死磕到底,他出发前叮嘱家人:“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那么你们就去投靠孟卓!”
后来曹操打完徐州回师之后见到了张邈,两人都为在这战火纷飞的混乱时期能再次重逢而感到激动无比,明明眼中已经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却紧握双手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留人高柔对同乡们说:“曹将军现在虽然只是占据着兖州,但是他想要的是这整个天下,这么块小地方困不住他。
然而张府君(张邈)身为陈留太守,以为自己掌握着陈留这块地方,拥有足够的实力与曹操对抗,想趁着曹操离开兖州出兵徐州的时候发动叛变,曹操将来肯定饶不了他,陈留这块地方估计就是下一个曹操进攻的目标了。
我们至少也是乡亲一场,我想带着你们离开这里躲避战乱,你们觉得怎么样?”
乡亲们都觉得曹操和张邈关系亲近,曹操一定会碍于这层关系不会对张邈下手太狠,而高柔只不过是个小年轻,见识短浅、经验不足,所以都不太认可他的提议。
见说不动大家,而那时正好高柔的族兄高干派人来让高柔去河北找他,于是高柔就带着宗族之人离开了陈留,前去河北投靠高干。
吕布离开袁绍投奔张杨的路上,从张邈的地界上经过,张邈也与吕布相处了一段时日,培养出了一些兄弟情谊,在即将分开的时候,二人难舍难分,手拉着手相互盟誓。
袁绍听说张邈和吕布关系这么好,有种被友人背叛的感觉,气得暴跳如雷。
张邈也清楚袁绍会因为自己连结吕布一事而更加怨恨,担心曹操早晚要替袁绍出头把自己给杀了,于是吕布离开后,张邈便一直惴惴不安,连睡觉、吃饭都不安稳。
前任九江太守陈留人边让曾经说过曹操的坏话,这些坏话落入了曹操的耳朵里,气得他杀了边让一家,而边让是当地有名的才子贤人,曹操二话不说就让如此一个有名望的人死于非命,相当于给了兖州地区的士人、儒生、官吏一个下马威,这些人也确实都被曹操的狠辣果决给震慑住了,没有一个人敢招惹曹操。
陈宫性格刚直、宁折不弯,在面对曹操接二连三的雷霆手段之后,开始担心起来,怕自己有什么话说的不对、有什么事做的不到位,暗中被曹操忌恨从而报复自己,便暗中与从事中郎许汜、王楷以及张邈的弟弟张超计划背叛曹操。
陈宫对张邈说:“如今各地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的涌现,英雄豪杰层出不穷,大家都在角逐竞争,为自己谋求光明的前程。
府君您坐拥陈留郡这一天然的战场,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您举起佩剑调度指挥,就有那么多的兵力、人马供您调遣,很显然,您也是众多英雄豪杰当中的一位耀眼的人物,怎么能让人压你一头呢?仅仅只当一个太守,岂不是太委屈了吗!
现在曹兖州(曹操为兖州刺史,是张邈的上司)正带兵在东边攻打徐州,他在大本营中留下的兵力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为何不趁此机会拿下整个兖州呢?
我知道有一个人,名叫吕布,此人骁勇善战、威武无双,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府君能与他展开合作,一起把兖州给打下来,再许诺他与您共同治理兖州,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
等您控制住兖州之后,再慢慢观察各地局势的变化,等待着机会的出现,到时候天下之大岂不是任您纵横驰骋吗!”
张邈原本就与吕布有交情,于是当即便采纳了陈宫的建议。
曹操在离开兖州时,安排陈宫带兵在东郡屯扎,于是陈宫率领着东郡的人马,悄悄前去面见吕布,提出将他接入东郡并任命他为兖州牧。
吕布跟随者陈宫来到了东郡,张邈让心腹刘翊去济阴郡鄄城县通知荀彧:“吕将军来了,他是来帮曹使君攻打陶谦的,希望先生保证他的粮食供应。”
接到这份通知之后,鄄城中的官吏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荀彧知道张邈这是要反了,便马上下令整顿军队、加固城防、严密防守。
荀彧赶紧让人把东郡太守夏侯惇从濮阳叫回鄄城。
夏侯惇离开濮阳后,吕布就顺势把濮阳给占据住了。
当时,曹操为了攻打陶谦,带走了大部分人马,只留了很少的兵力看守城池,而在陈宫、张邈叛变后,兖州的大部分的将领、长官也都倒戈,与陈宫和张邈站在一边背叛曹操;夏侯惇来到鄄城时,天已经黑了,当天晚上,城内那些计划谋反的人就被夏侯惇来了个大清洗,一下子几十个人当场毙命,其他那些犹犹豫豫、意志不坚定的人见状也不敢再想什么反叛之事,全都老实了。
这时,豫州刺史郭贡带着几万人来到鄄城之下求见荀彧。
有人说郭贡是吕布的同谋,大家看到这个阵仗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而荀彧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去与郭贡会面。
夏侯惇制止道:“先生您现在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而郭贡心怀叵测,您此去必然性命难保,千万不能去见他呀!”
荀彧摇摇头,说:“郭贡与张邈并不是旧交故友,他们的联盟并不稳固,如今他来得如此仓促,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和打算。
趁着现在他与张邈之间的利益还没有完全深入的绑定,我前去给他分析分析局势和利弊,就算他不跟我们站在一边,至少也能让他保持中立的状态,不受张邈等人的利用。
如果我不去见他,表现出了对他的怀疑,那么怕是会彻底将他激怒,他带着那么多兵,想打下一个小小的鄄城还不容易吗?到时候,可就真的如了张邈的意了!”
说完,荀彧便毅然决然地前去面见郭贡。
郭贡从荀彧坦坦荡荡、毫无畏惧犹疑的神色中判断出,鄄城当前的防守能力尚可,也许并不容易将其攻破,进攻的性价比极低;于是在与荀彧交谈完毕之后,郭贡就带兵离去了。
那时,兖州大部分的郡县都已经被吕布控制住了,只有济阴郡的鄄城、东郡的范县、东郡的东阿县还尚未被拿下。
吕布收降的那些将士们散布消息说:“陈宫准备亲自带兵进攻东阿县,他还派出了氾嶷去攻打范县。”搞得东阿县、范县中的官吏百姓人心惶惶。
程昱原本就是东郡人,有人对程昱说:“当前整个州基本都已经叛变了,只剩下鄄城、范县、东阿县还在坚守,而陈宫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很难不让这三个城中的人民心惊胆战,如果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前去劝说、鼓励,加强守城之人的信心、坚定城中百姓的信念,这三城肯定会丢的。
您是东郡人,在当地深得民心,您在那里还是很说得上话的,就由您去安抚范县和东阿县的民众吧!”
于是程来到了范县,对范县县令靳允说:“我听说吕布抓了您的母亲、兄弟和妻儿,我与你同样身为孝子,我能感受到您的愤怒与忧愁。
当今局势动荡、各军阀混战不止,正是群雄角逐比拼的时候。在这么多英雄豪杰之中,一定有能平息战乱、一统诸侯的那个天选之子,而这样的人,就是智谋之士、善战之将要擦亮双眼寻找并追随的人啊!
所以说,跟对了人,那么将会前程似锦;而选错了人,只有受辱身死的结局。
陈宫背叛曹使君,与吕布展开合作,各县邑、城池迫于吕布的威名纷纷倒戈投降,当前吕布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看上去好像是可以控制住兖州、与群雄一争天下了是吧?
但是请您仔细想一想,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为人性格粗疏、毫无品行,干的缺德事人尽皆知,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完全不懂得感恩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虽然能征善战、刚猛无比,但是做事太不讲究、对人傲慢无礼且狂妄自大。由此可见,他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庸人罢了。
陈宫虽然为了背叛、对抗曹操,选择拉拢吕布,但是说到底陈宫打心眼儿里是看不上吕布的,他必然不会甘心为吕布效力。
所以说,就算陈宫、吕布手上的人再多,他们根本没法把劲儿往一处使,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而曹使君就不一样了,他的智谋、胆识与勇略,早已到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样的人才百年难得一遇,依我看,他就是那个天选之人,您追随他准没错。
当初田单仅凭一座小小的即墨城,就把声势浩荡的燕军打了个丢盔弃甲,收复了齐国的土地——只要您能牢牢守住范县,我去镇守住东阿县,那么立下像田单一样的大功的机会简直是近在咫尺。
如果吕布攻下了范县,你觉得以他的心胸和品德,能留您家人一命吗?您又何必背叛贤明的旧主转而投向一个昏聩凶恶之人呢?
希望先生好好考虑一下!”
靳允听完,泪水一瞬间喷涌而出,说道:“我怎敢背叛曹使君!”
当时氾嶷已经率兵来到了范县,于是靳允就前去面见氾嶷,在会面的席间,提前埋伏好的刀斧手一拥而上,氾嶷顿时身首异处;随后,靳允回到县城内,整顿好兵马做好严防死守的准备。
徐众点评:
【严格意义上来说,靳允当时并不是曹操的臣子,而他的母亲当时已经落入了吕布之手,如果想要保住母亲之命,那么开城投降才是正确的选择。
卫国的公子开方在齐国任职,为了表忠心,一连好几年都不回到卫国去探望自己的父母,齐国国相管仲认为公子开方这人既然能狠心抛弃亲情,那么必然不会真心的忠诚、敬爱于齐桓公。
所以说,圣明的君主都是从孝顺父母的人中寻求忠正纯良的贤臣,也就是说,靳允当时应该把母亲的生命完全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把效忠于曹操当成大事。
后来,徐庶的母亲被曹操抓获,刘备为了让徐庶尽孝,强忍不舍放走了徐庶,让他前去北方曹操阵营找自己的母亲。由此可以看出,胸怀天下的人必然能允许臣子们把孝道放在第一位,必然会尽其所能保全其臣子的骨肉亲情——
如果曹操知道靳允的母亲在吕布手里,那么他也应该允许靳允为了救母而转投他人。】
7.程昱安排了一些骑兵把仓亭津给毁了,等陈宫带兵准备渡过黄河的时候,面对着被摧毁的渡口无计可施。
随后,程昱来到了东阿县,东阿县县令颍川人枣祗早就已经鼓舞号召百姓死守拒敌,程昱也进入城中与枣祗一同抗敌。
最终,济阴郡的鄄城县、东郡的范县、东郡的东阿县这三城全都被成功守住,以等待曹操的到来。
曹操打完陶谦返回兖州后,拉着程昱的手,激动又感激地说道:“要不是先生,我就无处可去了!”
说完,便当即写下表章任命程昱为东平国国相,在范县屯兵。
吕布率兵攻打鄄城,一直都没办法将鄄城攻陷,于是转而在濮阳屯兵。
曹操说:“吕布趁我不在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完全拿下了兖州,如果他占据住了东平国这一通往亢父县、泰山郡的战略要地,然后再把守住各个关隘要塞,那么我还真就不好回来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在濮阳这么个没什么意义的地方屯兵——我就知道,他没那本事兴风作浪!”
稍作休整之后,曹操便带兵向濮阳发起进攻。
8.五月,朝廷任命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任命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并允许他们二人能像三公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办事机构,再加上李傕也有车骑将军府,至此,朝中一共有六个高级办事机构;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外加三公一起,全部都拥有人事任命的职权。
李傕等人都想把自己的亲近、熟人安插在各个岗位上,一旦遭到了反对意见,就会大发雷霆,后果十分严重,因此各部门的主管都对此敢怒不敢言,只好顺从地用他们几人安排的关系户。
在任用关系户的时候,也有先后顺序、层级关系,好的位置优先留给李傕的人,其次是郭汜的人,然后再是樊稠的人,根本就轮不到三公所举荐上来的人选。
9.凉州刺史的办公地点本是在汉阳郡(天水)的冀县,然而那段时间盗贼频发,以至于河西地区那四个郡(敦煌、张掖、武威、酒泉)与汉阳郡之间的通路完全被切断损毁,于是凉州刺史上奏请求在河西那边另设一州进行管理。
六月丙子日,朝廷下诏将河西地区设置为雍州,任命陈留人邯郸商为雍州刺史,办公地点设置在武威郡。
10.六月丁丑日,京师发生了地震。
第二天六月戊寅日,京师又一次地震。
11.六月二十九日(乙酉),发生了日食。
12.秋天,七月壬子日,朝廷罢免了朱儁的太尉一职。
13.七月戊午日,朝廷任命太常杨彪为太尉、录尚书事(总领尚书事务)。
14.七月甲子日,朝廷任命镇南将军杨定为安西将军,允许设立类似三公的办事机构。
15.从四月一直到七月,一滴雨都没下过,受到旱灾的影响农田颗粒无收,出现了饥荒,一斛粮食的价格飙升到了五十万钱,长安城中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刘协下令要求御史侯汶开放太仓当中储存的米粮和豆类,将其做成粥分发给穷困潦倒的百姓,然而收效甚微,还是有大量的人被活活饿死。
按理说,开放了太仓之中的粮食,应该会对灾情得到极大的缓解,现在没有任何改观是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于是刘协就怀疑分发粮食的官员有贪污克扣的情况,便让人用五升米和五升豆子分别在自己面前做粥,结结实实做出了满满两大盆来,表明仅仅五升粮食就已经可以供应给很多人充饥了——直接坐实了此次粮食分发工作中有贪污腐败存在。
刘协将侯汶打了五十大板,此后再也没有人敢玩猫腻,受饥荒之灾的人民群众也能勉强填饱肚子,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饿死的情况了。
16.八月,冯翊郡的羌人在下属各郡县作乱劫掠,郭汜、樊稠率兵前去平息了羌人的动乱。
17.吕布在濮阳西部设置了另一个屯兵地点,曹操趁着夜晚向这一屯兵点发起偷袭,但是还没来来得及返回,吕布就已经带着救援部队赶来了。
从清晨一直打到夕阳西下,吕布全程亲自作战,与曹操的部队来来回回打了几十回合,战况十分焦灼、难分胜负。
曹操发动重金招募能够冲锋陷阵、冒死拼杀的勇士,这时一位司马挺身而出,此人乃陈留人典韦,响应了曹操的号召。
典韦二话不说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吕布下令要求将士们万箭齐发,战场的上空飞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都朝着曹操的部队飞射而去。
典韦面对着箭雨,反而愈发勇猛无畏起来,身旁不停有人中箭倒下,甚至有的箭羽就这么擦身而过,而典韦却一眼都不看,就像这些箭矢不存在一般,只对身边的与自己一同响应招募的人说:“敌兵距离我十步远的时候再通知我。”
过了一会儿,战友喊道:“十步了!”
典韦发话:“离我五步远的时候再告诉我!”
此时吕布的士兵已经快要贴上来了,战友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败:“敌人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典韦怒吼一声直起身来,双手拿着戈戟在敌阵中一阵快速的挥舞,但凡被戈戟接触到的敌兵无不应声倒地;一眨眼的功夫,典韦就杀了好几个人。
吕布的士兵都被典韦的操作吓傻了,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向前进攻,慌得掉头就跑。
当天入夜后,曹操终于率众离开了濮阳。
曹操任命典韦为都尉,并且将自己的几百名贴身护卫(也称 亲兵)交给典韦管理,由典韦带领着这些人在曹操的主帅帐外守卫安全。
濮阳城中有一户人家,主人姓田,是当地出了名的大户人家,田氏被曹操收买为间谍,在城中为曹操散布各种乱七八糟、扰乱人心的谣言,终于使得曹操成功进入了濮阳城。
曹操入城之后,一把火就将东门给烧了,来表示自己不把吕布给打趴下誓不罢休的决心。
紧接着,曹操马上又与吕布展开了一次次激烈的交锋,但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曹操战败后,本来打算灰溜溜的逃走,但是被吕布的骑兵给逮住了,然而这名骑兵根本就不知道曹操长什么样,问道:“曹操在哪儿?”
眼见这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曹操暗暗放心,随手一指,忽悠道:“那个骑着黄马的就是。”
吕布的骑兵信以为真,扔下眼前这个真曹操,扭头就跑去追那个“假曹操”了。
当时濮阳城中大火四起,曹操冲出熊熊烈火,闯出了城外。
曹操回到军营之中,立刻摆酒设宴,亲自慰劳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给大家加油鼓劲。
为了让将士们忘却战败的沮丧,曹操犒劳宴结束之后,马上让人加紧制造攻城器具,然后再次趁热打铁,向濮阳发起进攻;就这么又与吕布相互抗衡了一百多天。
后来,发生了蝗灾,大面积的农田种不出粮食,老百姓陷入了饥饿困顿的境地;那时,吕布军中粮食也不够吃了,于是双方只好选择各自罢兵、率部撤退。
九月,曹操回到了鄄城。
吕布到达济阴郡的乘氏县,在一位叫李进的县民手上吃了败仗,然后就带兵向东行进,在山阳县屯兵。
冬天,十月,曹操到达东阿县。
袁绍派人来游说曹操,向让他带着家眷搬到冀州的邺城居住。
当时曹操的兖州被吕布霸占,军队中的粮食也吃完了,于是曹操准备接受袁绍的邀请。
程昱表示反对,说:“可能您这次是真的慌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仓促草率的决定呢?
我们都知道袁绍有一争天下的心思,但是他那个榆木脑袋不够用,没法让他实现心中的抱负,而将军您想想,以您的智慧和水准,能甘心寄人篱下吗?
您身上分明散发着如龙似虎般的王者之气,难道只甘心当韩信或者彭越吗!
确实,兖州现在已经被吕布搞到手了,但是至少还有三座城是您的啊,而且您手下少说还有一万人可以打仗,并不是一无所有,凭借着您的英明神武,再有文若(荀彧 字 文若)和我来给您出谋划策,带着这一万多人想要重振旗鼓根本不难。
我相信您的霸业一定可以实现!希望将军三思!”
程昱的话让曹操重新拾回了信心,于是回绝了袁绍的使者。
18.十二月,朝廷罢免了淳于嘉的司徒一职,任命卫尉赵温为司徒、录尚书事(总领尚书事务)。
19.李傕发兵与马腾交战,刘焉的两个儿子——刘范、刘诞——全部战死了。
议郎河南人庞义与刘焉是好友,于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庞义好不容易找到了刘焉的孙子们,然后带着他们前往蜀地依附刘焉。
当时益州牧的办公地点绵竹郡发生了大规模的火灾,城池基本上都被大火给无情的吞噬烧毁了,刘焉只好把办公地点转移到了成都,然而最后他还是因背上的伤口溃烂发炎、医治无效而死。
益州有一位级别较高的官员,名叫赵韪,他想要成为益州的实际掌权者,便打算拥立一个性格软弱的人来当刘焉的接班人,很快的,他就盯上了性情温和仁善但是略显懦弱的刘璋。
赵韪上表请求任命刘璋继任为益州刺史。
朝廷下诏任命颍川人扈瑁为益州刺史。
刘璋手下的将领沈弥、娄发、甘宁发动谋反,率兵攻打刘璋,但是败下阵来,三人只好逃往荆州地区。
朝廷下诏任命刘璋为益州牧。
由于叛将沈弥等人逃入了荆州,刘璋便任用赵韪为征东中郎将,打算发兵进攻荆州牧刘表。
赵韪的部队在巴郡的朐䏰县屯兵。
20.徐州牧陶谦病重,临终前对徐州别驾东海人糜竺说:“只有刘备才能保住徐州。”
交代完这件事后,陶谦就离世了。
糜竺服从陶谦的遗命,带着徐州的一众官员前去迎接刘备为新一任徐州牧。
刘备并不打算接受,推辞说:“袁公路(袁术 字 公路)现在就在寿春,离这里很近,你们去找他来当这个徐州牧吧。”
典农校尉下邳人陈登说:“袁公路这人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是平定动乱、庇护百姓的那块料。
徐州的兵力与使君您的兵力合起来,步兵骑兵加起来可以凑出十万人:往大了说,可以营救天子、保境安民;往小了说,还可以坐拥一州土地、称霸一方——怎么样都不算亏。
如果使君真的不答应,那就恕我们也不能如您的意了。”
北海国国相孔融对刘备说:“袁公路难道是个忧国忧民、胸怀天下的人物吗?可笑,他在我眼里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提他干嘛!
如今推举您当徐州牧,这是众人百姓一致的意愿,这个位置非您莫属。
上天把机会塞到您的手上,而您却不要,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于是刘备便接受了徐州牧之位。
21.早些时候,太傅马日磾和赵歧接受诏命前去出使寿春面见袁术,而赵歧在交谈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姿态不卑不亢、刚直强硬,遭到了袁术的忌惮。
后来,马日磾私下里请托袁术帮自己办事,袁术便把对赵歧的怨恨转加到了马日磾身上,不仅没有答应,还把他给羞辱了一番。
袁术找马日磾要来朝廷的符节,说是拿来看看,但是得手之后就再也没提把符节还回去的事儿了;随后,袁术以符节作为要挟,列了个名单,里面写下了军中十多个人的名字,交给马日磾,要求他去向朝廷为这些人求官。
马日磾向袁术提出离开的请求,但是袁术就是不放人,过了没多久,又要求马日磾来当自己的军师,简直是被袁术糊弄忽悠得团团转。
又是大意搞丢了朝廷的节杖,又遭到了袁术的逼迫和戏弄,很快马日磾就因为忧虑和愤怒而心气郁结,最后气得吐血身亡。
22.孙坚的夫人是钱塘人吴氏,吴氏生了四个儿子,分别为: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另外还有一个女儿。
由于孙坚长时间在外征战,所以把全家人都留在了寿春县。
孙策在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结交了很多当世有名的人士。
舒县有一人,名叫周瑜,与孙策同年所生,也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了一位英才超群的翩翩君子,他听说了孙策的名声,便主动从舒县来到寿春拜访孙策。
二人刚一见面立刻一拍即合,马上就成为了十分要好亲密的朋友。
周瑜提出,希望孙策搬到舒县生活,孙策答应了,于是周瑜把自己家的一座大宅子拿出来供孙策居住;周瑜与孙策还互相拜见了对方的母亲,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秘密,无话不谈、对未来的发展有无限畅想。
后来孙坚在与刘表的部将黄祖交战的过程中战死,当时孙策只有十七岁。孙坚的尸身送回来后,孙策将他安葬在吴郡的曲阿县。
再后来,孙策横跨长江,在江都落脚,结交了许许多多的英雄豪杰、人才智士,心中暗暗种下了一颗要为父亲报仇的种子。
丹阳太守会稽人周昕与袁术之间结了仇,于是袁术就上表孙策的舅舅吴景为丹阳太守,想把周昕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
袁术发兵进攻周昕,赶跑了周昕,夺取了丹阳郡的掌控权,随后袁术任用孙策的族兄孙贲为丹阳都尉。
孙策有心想要闯出一片天,打算去投靠袁术,把孙坚遗留在袁术军营中的部队要回来。
他先把母亲吴氏和弟弟、妹妹们委托给广陵人张纮照顾,然后再前去面见袁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袁术恳切请求:“初平元年(190年)的时候,我父亲从长沙来到南阳,结盟共同讨伐董卓,当初我父亲与您之间结下了多么深厚的情谊啊!只可惜初平二年(191年)时,他在与黄祖的交战中不幸牺牲,没有实现他心中远大的志向。
我孙策想继承父亲的遗愿,继续在您的帐下效力,希望明公您能明白我的诚意!”
袁术一眼见到孙策就觉得这人器宇不凡,听到他的一番话更是觉得这人有才华和壮志,心中暗暗觉得孙策不错,但是仍然没有打算把孙坚的兵力还给他。
袁术对孙策说:“我已经任命了你的舅舅为丹阳太守,还有你的族兄伯阳(孙贲 字 伯阳)我也将他任命为了丹阳都尉,丹阳这块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兵精马壮之地,你就去那里招兵买马吧!”
于是孙策就带着汝南人吕范以及族人孙河去广陵把母亲及家人从张纮那里接走,迁往曲阿前去投靠舅舅吴景,然后顺势在当地招募兵力,最后手下聚集了几百人。
丹阳郡的泾县有一个武装势力强大的团伙,主帅名叫祖郎,祖郎看不惯孙策在丹阳郡培养武装力量,于是带兵攻打孙策;1孙策力所难敌,被祖郎打得差点儿全军覆没,于是孙策只好带着剩下的一点儿人马仓皇逃去,再次依附于袁术。
袁术把孙坚留在军营中的一千多名士卒还给了孙策,任命孙策为怀义校尉。
有一次,孙策手下有一名骑兵触犯了军法,跑到袁术军营中的马厩之中逃避惩罚,然而最终还是被孙策派人揪了出来军法处置。
孙策斩了这名犯法的骑兵,属于不打报告、擅自处置士卒,于是孙策来到袁术的军帐中向袁术认罪。
袁术说:“爱闹事、爱叛变就是底层士兵的本性,我与你一样都对这一点恨之入骨,这样的人就该杀,你又何必来跟我谢罪呢!”
从此以后,孙策也算是在军中立下了威望,他手下的将士再也不敢违法乱纪、胡作非为了。
原本袁术早就已经答应过孙策,任命他为九江太守,但是后来袁术出尔反尔,把九江太守这个位置给了丹阳人陈纪,让孙策空欢喜一场。
后来,袁术打算攻打徐州,为了保障粮食供给,袁术想找庐江太守陆康要三万斛米作为支援,但是遭到了陆康的拒绝,袁术一下子勃然大怒,马上下令让孙策去讨伐陆康,并对孙策许诺道:“之前我任用陈纪为丹阳太守,是我用错了人,一直到现在我都还在后悔呢!如今你去把陆康给我收拾了,要是你能把他给我抓来,我保证庐江太守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孙策信以为真,率兵攻打陆康,成功将陆康击败,拿下了九江;然而袁术又一次食言,并没有兑现之前的承诺,而是任用了他的老部下——刘勋——为庐江太守。
接二连三的遭到袁术的戏耍和欺骗,孙策渐渐对袁术感到失望与不满。
侍御史刘繇是刘岱的弟弟,在社会上名气很大,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于是朝廷下诏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
当时扬州刺史的办公地点在寿春,而寿春早就已经被袁术给占据住了,所以刘繇打算向南行进渡过长江;在刘繇渡江之前,丹阳太守吴景、丹阳都尉孙贲早已提前得知消息,派人前来将刘繇接到了曲阿安顿下来。
后来,孙策为袁术攻打庐江太守陆康,而庐江郡正好是扬州的下属郡,所以身为扬州刺史的刘繇就开始为自己的安危和前途担心起来:
毕竟吴景和孙贲是袁术安排的太守和都尉,在刘繇眼中孙氏自然是袁术手下的人,而他自己现在已经被吴景和孙贲接到了曲阿,相当于是在孙氏手下讨生活;孙策这次攻打庐江,使得刘繇这个扬州刺史的位置就愈发尴尬了——
不出兵帮助陆康那么等于失职,而出兵支援陆康就等于跟孙氏、袁氏叫板,以自己的实力迟早会被孙、袁两家给吞并。
于是刘繇与孙氏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后来刘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吴景和孙贲赶出了丹阳郡,自己守着丹阳以求自保。
吴景、孙贲退入九江郡的历阳县屯兵,刘繇也派出了将领樊能、于糜在横江渡口附近驻扎,派出张英在当利浦驻扎,用以防备吴景和孙贲的反扑。
刘繇与孙氏、袁氏撕破脸,霸占了丹阳郡后,袁术便任用老部下惠衢为扬州刺史,任用吴景为督军中郎将,让吴景与孙贲共同带兵去当利浦攻打刘繇的部将张英。

二年(乙亥,195年)
1.春天,正月癸丑日,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2.曹操在定陶县击败吕布。
3.朝廷派遣使者来到邺城,任命袁绍为右将军。
4.董卓刚死的那段时间,三辅地区还有几十万户人口,后来李傕、郭汜等人放纵士兵烧杀抢掠,再加上饥荒的到来,使得人吃人的惨剧不断上演,仅仅过去了两年,三辅地区几乎见不到一个活人了。
李傕、郭汜、樊稠都觉得自己功高盖世,为了权力和利益吵得不可开交,好几次想要发兵相互掰一掰手腕,多亏了贾诩给他们讲道理、劝他们顾全大局、安抚他们的情绪,才避免了兴师动众的纷争;虽然李傕、郭汜、樊稠三人仍旧互相看不顺眼,但是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和谐。
后来,樊稠在与马腾、韩遂交战的过程中,李傕的侄子李利作战懈怠、态度不端正,樊稠见状骂道:“是个人都想把你叔父(指 李傕)的脑袋给拧下来,你打个仗竟然敢这么吊儿郎当的!难道你是觉得我斩不了你?!”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斗,马腾、韩遂败下阵来,只好撤兵逃走,樊稠一路追击到了陈仓县,眼看就要把马腾、韩遂的部队给杀个片甲不留,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韩遂灵机一动,对樊稠说:“我和你之间本来没有任何私人恩怨,现在闹成这样,只不过是因为马腾与李傕之间有仇而已,你也只不过是在为李傕卖命出气罢了。
我和你都是凉州人,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还不如好好叙叙旧,再各自撤兵离去的好!”
樊稠被韩遂说动,二人各自下令让骑兵部队全部后撤,然后樊稠与韩遂骑着马进行了单独会面,在交谈过程中,可谓是老乡相见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甚至还激动地拉着对方的胳膊久久难以平复。就这样,樊稠、韩遂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樊稠带兵返回长安后,李利向李傕告状,说:“韩遂和樊稠在马上聊了很久的天,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反正远远看着,两人的举止十分亲密。”
当时,樊稠手上掌管的人马众多,被李利这么一说,李傕马上就对樊稠愈发忌惮了起来。
后来,樊稠打算带兵向东进发离开函谷关,跑去找李傕申请更多的兵力支援,引得李傕更是觉得他想要单飞,培养势力与自己抗衡。
于是在二月,李傕假意请樊稠前来商议军国大事,趁其不备在席间将樊稠杀害。
从这以后,李傕等诸位将领之间的猜忌之心就越发深重了。
李傕多次摆酒设宴请郭汜前来聚餐,有时候还会把郭汜留在家中住一晚。
郭汜的夫人担心郭汜在李傕家待久了,会跟李傕的妾室眉来眼去,为了防止郭汜出轨,郭夫人决定离间郭汜与李傕之间的关系,好让郭汜再也不要去李傕家。
有一次,李傕正好派人来给郭汜送好吃的,郭夫人偷偷在李傕送来的食物中混入了发黑的豆豉,然后拿给郭汜看,特意用筷子挑起那块黑乎乎的豆豉说这是毒药,还说:“一个朝堂能容得下两个统治者吗?我早就猜到李将军不怀好意了。”
因此,郭汜心中便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后来的某一天,李傕又请郭汜来做客,开怀畅饮了一阵后,醉意便涌了上来,而郭汜并不认为自己晕晕乎乎的感觉是醉了,他认定这一定是李傕在酒菜中下了毒,仓皇逃回了家中;为了催吐,郭汜喝下了大量的粪水,其恶心程度简直可以给他造成一生的心里阴影。
从这往后,郭汜就彻底与李傕闹掰了,发兵相互攻击成了家常便饭。
刘协看到李傕、郭汜之间打得难解难分,于是派出侍中、尚书前去劝和,但是李傕和郭汜根本没把刘协的话放在心上。
郭汜打算把刘协接到自己的军营中,以胁迫刘协来号令群臣,而在计划实施前,郭汜的军中就有人趁着晚上逃走,跑去把这个计划透露给了李傕。
三月丙寅日,李傕派遣他兄长的儿子李暹带着几千人把刘协的宫殿团团包围,然后用三辆车把刘协给接走了。
太尉杨彪说:“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一代帝王是寄居在别人家中的,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怎能如此悖逆无礼?”
李暹说:“别废话,李将军已经想好了。”
于是朝中的大臣都只好徒步跟着刘协的车驾离开了皇宫。
紧接着,李暹的部众就冲入宫殿大肆掳人夺物,把天子专用的东西给抢了个遍。
刘协来到李傕的军营之中,李傕便把从皇宫中抢走的那些金银玉帛、珠玉珍宝放在了刘协的营帐之内,然后便派人把皇宫、官府、民宅给烧了个精光。
刘协再一次让公卿大臣去劝和,结果郭汜顺势把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音“凡”)、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儁、将作大匠梁卲、屯骑校尉姜宣等人全都扣留了下来当做人质。
朱儁在郭汜的军营中长期处于愤怒和忧郁的状态之下,最后气出了一场大病,医治无效去世。
5.夏天,四月甲子日,刘协册封贵人琅邪人伏氏为皇后,任命伏皇后的父亲·侍中伏完为执金吾。
6.郭汜举办了一场酒宴邀请公卿大臣们前来参加,在席间与众臣们商议进兵讨伐李傕的事宜。
太尉杨彪说:“你们俩作为朝中的大臣,现在斗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人劫持着天子,另一个人劫持着公卿,你说说这像话吗!”
郭汜被杨彪一席话激怒,抽出佩刀就准备砍下去。
杨彪说:“你大逆不道不忠于国家,我也不指望在你手上活着!”
这时中郎将杨密站出来一个劲儿的劝阻郭汜,这才保住了杨彪的性命。
李傕召集了几千名羌人、胡人,贿赂了这些人大量的皇家用品和绫罗绸缎,还许诺说事成之后把宫中的女眷、侍从全部都分给他们,打算利用这帮人攻打郭汜。
而李傕那边有一个中郎将,名叫张苞,此时正在与郭汜盘算着攻打李傕的计划。
四月丙申日,郭汜发兵攻打李傕的营门,漫天的箭矢四处乱飞,李傕的左耳被箭矢贯穿,有的箭甚至射中了刘协身旁的帷幔。
背叛李傕投靠郭汜的张苞打算点火烧毁李傕的军营,但是无论怎么点火,这个火就是燃不起来。
李傕的部将杨奉率兵在营外与郭汜的军队展开对战,郭汜眼见讨不着便宜,便带兵撤退,于是张苞也跟着郭汜一起走了,顺便把自己所统领的那一部分将士也一并带走,纳入了郭汜的麾下。
当天,李傕就带着刘协转移到了长安城的北坞,安排校尉把守坞堡的大门,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堡内,也没有一只蚊子能从堡中出去,以至于什么东西都送不进来,导致刘协身边的侍从都饿得坐立难安。
刘协让李傕提供五斗米、五副牛骨头给侍从们充饥,李傕却说道:“早上和下午不是都给你饭吃了吗?还要什么米!”
说完便丢过来几根已经发臭的牛骨头给刘协。
刘协被气个半死,作势想把李傕给臭骂一顿,而侍中杨琦悄悄劝道:“李傕知道挟制了陛下这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他准备把您转移到冯翊池阳县的黄白城,到了那里就有吃的了,没必要现在跟他翻脸。希望陛下稍作忍耐。”
于是刘协只好默默地把怒气给咽回了肚子里。
司徒赵温对李傕说:“李将军您之前带兵把洛阳城给毁了,不少朝廷命官也惨死在了您的手上。您本来与郭汜之间只是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或者矛盾,现在竟然变成了天大的仇人一般,为了让你们二人重归于好,陛下多次派人来与你们讲和,但是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破坏皇城、杀害朝臣、抗命不遵、挟持天子,现如今您还不赶紧让陛下重返皇宫,以求赎罪,反倒还想把陛下带到黄白城,我真是看不懂您到底想干什么!
《易经》中说了:‘犯一次错误,这被称为过失;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这就叫做明知故犯;犯错到第三次还不改正,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了,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希望将军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就与郭汜和解吧!”
李傕气得火冒三丈,打算把赵温给杀了,赵温的弟弟赵应苦苦为他连续求了好几天的情,才勉强让李傕消气,放了赵温一条生路。
李傕对那些祈福消灾的巫蛊之术奉若神明,经常在刘协住所的门外摆着以猪牛羊为牲具的祭品来祭祀董卓;李傕在与刘协对话的过程中,总是称刘协为“明陛下”或者“明帝”,然后疯狂吐槽郭汜的大逆不道之举。
刘协为了安抚李傕以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随声附和,表现得对李傕看似十分关切的样子,李傕看到刘协如此善解人意,简直心花怒放,还真以为自己得到了刘协的信任和喜爱。
闰四月己卯日,刘协让谒者仆射皇甫郦前去劝李傕和郭汜讲和。
皇甫郦先去找郭汜谈和解之事,郭汜同意了;随后皇甫郦来到李傕这里劝和,但是遭到了李傕的拒绝,李傕说:“郭多(郭汜 又名 郭多)这人只不过是个偷马贼而已,他跟我能一样吗?我非得让他死!
我手下有这么多替我出谋划策的能人,先生您难道不觉得我对付郭多绰绰有余吗?
再说了,他劫持了那么多公卿大臣,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您难道还替他来说情?”
皇甫郦说:“董卓的手段有多狠、实力有多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相信将军您也很清楚这一点吧!而且吕布是董卓的义子,受到了董卓那么大的一份恩情和礼遇,竟然反过来参与了诛董计划,亲手将董卓一戟刺死,一眨眼的功夫,董卓当场就一命呜呼——这就是‘只有勇力但是没有智谋’之人的下场。
如今将军您身为车骑将军,地位至高无上,尊荣无与伦比,却把天子给挟持在手,这与郭汜劫持公卿大臣比起来,到底谁的罪恶更多?谁更过分呢?
张济与郭汜是穿一条裤子的;还有杨奉,他只不过是个白波贼的首领而已,连这么一个贼人都知道将军您做的这事儿不地道;依我看,就算您再怎么宠信张济和杨奉,他们二人都不会帮着您作恶的!”
李傕气得马上把皇甫郦给骂了出去。
皇甫郦来向刘协汇报工作:“李傕不愿意服从陛下的诏命,说话的态度也非常糟糕,句句都在与陛下对着干。”
刘协怕皇甫郦汇报的内容被李傕听了去,会有生命危险,于是赶紧让皇甫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傕派出虎贲郎王昌前去把皇甫郦给叫来,打算把他给杀了,但是王昌知道皇甫郦忠心为国、为人刚直,就没有按照李傕的命令抓紧追捕,而是放走了皇甫郦;等皇甫郦走远了之后,王昌回去向李傕汇报:“我没追上。”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闰四月辛巳日,朝廷任命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地位高于三公。
7.吕布的将领薛兰、李封在山阳郡的钜野县屯兵,曹操率兵前去攻打薛兰和李封,吕布得知钜野的屯兵点遭到攻击后,赶紧亲自带兵赶来救援,但是在曹操手上吃了瘪,吕布只好率众离去。
薛兰、李封被曹操斩首。
曹操在济阴郡乘氏县驻扎,那时陶谦已经去世了,曹操就想趁着徐州群龙无首的这个空档,发兵把徐州拿下,打算等掌控住徐州之后再回过头接着收拾吕布。
荀彧说:“当初,高祖(刘邦)与项羽争霸天下的时候,由萧何牢牢的守住了关中地区,做足了后勤保障工作;光武帝(刘秀)在河北地区四处征战的期间,由寇恂把守住了河内郡,保证大后方的稳固与安定——
只有根基扎稳了,才有从群雄之中脱颖而出、最终成就霸业的资本。
有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无论是进是退都有足够的容错率:选择发兵进讨、攻城略地,那么有战胜敌兵的军事实力;选择坚守不出、防御外敌,那么也有足够的防御力来应对敌兵的侵扰。
所以说,即使在四处征伐的过程中偶尔会战败、会受辱,但是从大方向上来看,只要根基稳固,那么最终还是可以实现心中的伟大志向的。
将军您本来一开始就是兖州官吏拥戴的兖州牧,后来又攻破了作恶多端、为祸乡里的黄巾贼,就是因为有您,所以山东地区的动乱才得以平息,人民群众才重新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有哪个老百姓不支持您、不爱戴您呢?
还有,兖州属于黄河、济水一带,这块地方是非常具有战略意义的区域,如今这里虽然已经被吕布给霸占了大部分的地盘,但是您靠着现有的城池来保存实力、韬光养晦,还是完全够用的。
兖州对于将军您的意义,就像关中对于高祖、河内对于光武帝一样重要啊!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重新拿回兖州的全部掌控权。
如今您已经把吕布的将领薛兰、李封给杀了,只要您再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去拖住陈宫,那么他也就没有精力去管西边发生了什么;然后您趁着这个空隙,赶紧发动人马把粮食给收了,再抓紧时间让战士们吃饱饭、喂饱战马,立刻向吕布发起进攻——吕布在失去陈宫救援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您将毫不费力地将吕布拿下。
等把吕布给解决了之后,再去联合南边扬州的刘繇,与他一同发兵去寿春进讨袁术,这样以来淮水、泗水一带也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以上就是击破吕布、夺回兖州的好处。
然而,如果您现在把吕布放在一边不管,反而跑到东边去收取徐州,那么就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您把大部分人马留在兖州防守,只带一小部分人去徐州,那么这么点兵力根本不够把徐州打下来;
二是,您带走了大部分人马,只留了一小部分人留守大本营,那么就得发动城中的老百姓来一同守城,如此一来,人民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砍柴、收粮、采摘了,那么将士们吃什么呢?要是吕布再趁着您防守薄弱的期间,发兵进攻抢掠,那么老百姓怕更是会在慌乱之中、吕布的威逼之下倒戈投降,这就意味着您可能也就只能剩下鄄城、范县和濮阳了,其余地区将全部失守,到时候,兖州岂不是就真的丢了吗!
要是兖州丢了,您又没有打下徐州,那可就真走投无路了呀!
“别看陶谦现在已经死了,但是徐州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攻下的;当初徐州的百姓与官吏们已经在您手上吃过一次大亏了,他们一定会痛定思痛,各郡县更加紧密的、更加齐心协力的一致对外。
还有,现如今东部地区的麦子已经成熟了,这会儿徐州的人民早就把粮食全部收完,然后加固城防、严密警备,时刻准备着将军您的到来。
到时候,您面临的将是一座座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城池,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将其攻陷,而田野之中也没有任何粮食可以拿来供应军需——我想,要不了十天半个月,您的十万大军在交战之前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以您的实力真的可以攻下徐州的城池、县邑,那么请您想想,之前您讨伐陶谦的时候,在徐州展开了那么大规模的杀戮,当地的那些老百姓无不对此感到愤恨耻辱;要是他们知道您又要带兵攻打过去,肯定会更加激发心中的怨恨与怒火,即使战败也不会愿意投降——所以说,就算您攻下了城、夺下了地,你也掌握不了那些人力资源,只是白白拿下空城和空地而已,又有什么意义呢?
“确实,在做抉择时,有时舍弃较大利益、选择较少利益,也能有好结果;有时有舍弃安稳的局面、选择置身险境,也能达成目的;有时在经过对时局的审慎分析后、不顾根基是否稳定,也能成功过关。
但是如今将军舍弃兖州、选择徐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十分不划算的买卖,希望您能够三思而行啊!”
于是曹操放弃了进攻徐州的打算,决定专心对付吕布、夺回兖州。
吕布和陈宫带着一万多人从山阳郡的东缗县向曹操攻来,当时曹操手下的军士们都在城外收割麦子,守城的连一千人都凑不出来,各军营也都人心惶惶。
曹操屯兵点的西侧有一个比较大的堤坝,那边林木茂盛,非常适合躲藏埋伏,于是曹操就带着一半人马在堤坝的树木茂密处埋伏,让另一半在堤坝外侧列阵。
吕布的大军越逼越近了,曹操派了一小拨轻锐士卒来到吕布军前叫骂挑战,故意激怒吕布让他继续行进,那些负责叫阵的士卒扭头就往堤坝那个方向跑,把吕布引到了曹操的埋伏点附近。
曹操一声令下,伏兵一下子全部从堤坝的后面一涌而出,步兵骑兵玩儿命似的朝着吕布的军队奔杀而去,人人都士气高涨、愈战愈勇;最终吕布被打得丢盔弃甲,曹操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追到吕布的军营后才返回。
此战,吕布在曹操手上惨败。
吕布对此仍然心有余悸,就趁着天黑赶紧溜了,于是曹操成功收服了定陶县,然后分别派出各路兵力前去收复其他县邑。
吕布跑去东边投靠徐州牧刘备,张邈交代他的弟弟张超,带着自己的家眷前去陈留郡的雍丘县避难,随后也跟着吕布一起来到了徐州。
在刚见到刘备的时候,吕布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诚恳恭敬,他对刘备说:“我与先生您一样,都是边境郡县出来的人啊!我得知关东地区起兵意欲讨伐董卓,所以我也坐不住。
后来我杀了董卓之后,打算投靠东边的那些诸侯,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接受我,这些人都想要我的命!我真的有苦难言啊!”
在徐州安顿下来后,吕布便请刘备来自己的大帐中,拉着刘备坐在里屋的坐榻上,让夫人前来拜见刘备;随后,便摆开酒宴与刘备开怀畅饮,席间,吕布称呼刘备为“弟”。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刘备觉得吕布这人行为出格顽悖、举止浮躁轻佻,虽然刘备表面上仍然和颜悦色、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但是心中却对吕布感到十分厌恶。
8.李傕和郭汜已经连续相互发兵互殴好几个月了,有数以万计的人死在了他们二人的纷争之中。
六月,李傕的部将杨奉计划把李傕给杀了,但是这一密谋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杨奉干脆直接选择背叛李傕,带着自己手下的部众离开,于是李傕的人马减少了一些,战斗力大不如前。
六月庚午日,镇东将军张济从弘农郡的陕县来到了长安,想让李傕和郭汜冰释前嫌,然后再把刘协带到弘农去。
刘协一直都想重新回到洛阳,一连十次派使者前去调解李傕和郭汜之间的矛盾,下旨让他们不要再互相攻击,后来李傕、郭汜确实打算讲和,但是想要对方的儿子来自己这边当人质。
李傕的夫人舍不得儿子,所以讲和这件事迟迟没有定下来。而此时李傕之前叫来的羌人胡人已经在刘协的大帐前前后后徘徊、观望好几回了,说:“天子就在里面!李将军明明说过了要把宫女、侍从分配给我们的,现在这些人在哪儿呢?!”
刘协听到外面羌胡人闹哄哄的,心里非常慌,赶紧派侍中刘艾对宣义校尉贾诩说:“先生您之前为朝廷出谋划策、忠心可嘉,所以受到了大司马(李傕)等人的重用和尊崇;如今羌人、胡人到处都是,很快就要危害到陛下,请您想想办法啊!”
贾诩心生一计,把羌人、胡人中的主帅叫到自己的帐中吃酒饮宴,在吃的正欢的时候,许诺给他们对抗郭汜应得的爵位和赏赐;这些人吃饱喝足且得知赏赐这事儿有底了之后,便带着人马离开了,谁也没有继续与郭汜斗下去的心思。李傕失去了羌胡人的帮助,手上的兵力再一次遭到了削弱。
看到自己部下的人众越来越少,李傕也没那么有底气了,正好这时又有人说让他与郭汜和解,于是李傕就顺势答应,然后与郭汜之间互相交换女儿为人质。
秋天,七月甲子日,刘协离开了宣平门(长安城东侧靠北的第一道门)。
在刘协准备上桥渡河的时候,郭汜手下有几百名士兵拦在了桥前面,七嘴八舌地说:“这个是天子对吧?”使得刘协根本没法向前进发。
刘协身边有几百名李傕的军士,这些人拿着戈戟护在刘协的车驾前面,作势准备与郭汜的人展开交锋;此时,侍中刘艾在后面大喊:“这就是天子的队伍!”然后让侍中杨琦把车驾的帷幔掀开。
刘协端坐车中,说:“你们怎敢离天子车驾这么近!”
郭汜的士卒心中对天子的威严依旧十分敬畏,听到刘协这么说,马上后退了不少,让出了一条路。
刘协上桥安全渡到对岸之后,跟着他的那些官员大臣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大家口中都高呼“万岁”。
夜晚,刘协来到了霸陵,所有人都饿的有些体力不支,这时张济拿出了粮食,按照官员的不同品级进行分配,给每个人都垫了垫肚子。
李傕离开长安,在池阳县屯兵。
七月丙寅日,刘协任命张济为骠骑将军,允许他像三公一样设立办公机构;任命郭汜为车骑将军,任命杨定为后将军,任命杨奉为兴义将军;以上这些人均被封为列侯。
后来,刘协又任命牛辅的部将董承(汉灵帝刘宏之母董太后的侄子)为安集将军。
郭汜想把刘协带到冯翊郡的高陵县,而公卿大臣和张济都认为应该去弘农郡,于是大家为此事专门开了个会,但是没有商讨出个结果。
刘协派使者对郭汜说:“弘农郡离洛阳郊区的祭坛近,就去弘农,别多说了!”但是郭汜根本就不听他的。
眼见自己指挥不动郭汜,刘协气得绝食表示抗议,郭汜听说刘协不吃东西,只好退让了一步,说:“那就去弘农附近的县邑好了。”于是七月甲辰日,刘协到达了新丰县。
七月丙子日,郭汜又打算把刘协带到郿县去,侍中种辑打听到郭汜的计划之后,便暗中派人把杨定、董承、杨奉叫到新丰县来会面,想要联合对付郭汜。
郭汜也发现自己的谋划被外人知道了,害怕被人针对,只好扔下大军、也不管刘协了,一溜烟逃进了终南山。
9.曹操包围了陈留郡雍丘县,张邈已然走投无路,打算去找袁术求救,但是还没等到赶到袁术那里,张邈就死在了自己的部将手上。
10.冬天,十月,刘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
11.十月戊戌日,郭汜的同党——夏育、高硕——密谋想要把刘协劫持到西边去,于是在军中放火,准备趁乱掳走刘协。
侍中刘艾看到营中大火四起,赶紧让刘协离开大帐,换个营帐躲避火灾。
杨定、董承率众将刘协带往杨奉的军帐,夏育等人生怕刘协落入他人之手,便火速起兵阻拦;杨定、杨奉奋力抵御夏育的进攻,成功将其击败,顺利帮助刘协离开了夏育的包围圈。
十月壬寅日,刘协到达华阴县。
宁辑将军段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天子的服装、用具,以及公卿大臣们的吃穿用度,等着刘协来到自己的军营中休整,然而段煨与杨定之间有矛盾,于是杨定的同党种辑和左灵自然站在杨定这一边,不愿刘协去段煨那里,还放出话来说:“段煨意欲谋反。”
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都异口同声为段煨作保:“我们敢用性命担保,段煨一定不会谋反!”
董承、杨定为了阻止刘协去段煨的军营,便逼迫着弘农郡的督邮说“郭汜现在就在段煨的军营中”,把刘协说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好就在道路南侧露天扎营,暂时停了下来。
十月丁未日,杨定、董承、杨奉打算出兵攻打段煨,先让种辑、左灵劝说刘协写下一封要求讨伐段煨的诏书,而刘协却说:“段煨到底有没有罪还没有搞清楚,杨奉等人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打过去了,难道还要逼迫我下诏吗!”
见刘协不愿意写下诏书,种辑只好不停地给他做思想工作,然而一直劝到深夜,刘协都拒绝动笔。
由于久久等不来刘协的诏书,杨奉只好擅自发兵进攻段煨,打了十几天都没有攻下段煨的营寨。
段煨给刘协和百官提供了饮食,没有任何想要谋逆的心思,于是刘协下诏要求侍中和尚书前去要求杨定、杨奉等人与段煨和解;杨定和他的同党也只好乖乖奉诏,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之中。
李傕、郭汜看到刘协回到了东边,开始后悔了,后来又听说杨定与段煨之间打起来了,李傕和郭汜想要跟着一并搅混水,于是两人又凑一块合作,打算再一次把刘协抢走、带到西边去。
杨定得知李傕、郭汜来到了华阴县,不愿与他们交锋,于是想要扔下刘协回到蓝田县,在返回的路上遭到了郭汜队伍的拦截;在一通混乱的交战中,杨定偷偷溜走,一人骑着马往荆州的方向逃去了。
张济与杨奉、董承之间关系不怎么好,看到李傕和郭汜卷土重来之后,便又与他们二人搞到了一起。
十二月,刘协到达弘农,张济、李傕、郭汜在后面紧追不舍,杨奉、董承在弘农东部与李傕等人大战了一场,但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知道死了多少大臣官员;刘协也仓皇出逃,皇家器物、兵符、节杖、经书典籍统统都来不及带走。
射声校尉沮儁被李傕的军士打伤,摔下马来,李傕问身边的人:“有必要留他一命吗?”
沮儁躺在地上叫骂不迭:“你这乱臣贼子,劫持天子、迫害公卿大臣,使得所有人都流离失所、无处可去,从古至今,就没有你们这种大奸大恶之人!”
李傕手起刀落结果了沮儁的性命。
十二月壬申日,刘协在曹阳涧附近露天扎营。
董承、杨奉假意与李傕合作,暗中派出使者从小道偷偷前去河东郡,把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以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召了来。
白波帅和右贤王去卑总共带着几千名起兵气势汹汹来到了曹阳涧,与董承、杨奉合力将李傕等人杀了个七零八落,斩杀了几千名李傕将士的首级。
由于李傕、郭汜、张济遭受了重创,董承等人认为目前暂时安全,可以继续上路带着刘协向东往洛阳赶去。
十二月庚申日,刘协从曹阳涧出发东进,董承、李乐护卫在刘协的车驾两旁,胡才、杨奉、韩暹、右贤王去卑带兵走在队伍后方,以防备李傕等人的追击。
果然,李傕再次发兵攻杀而来,这次轮到杨奉等人吃大败仗了,东涧中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都死在这此次对战之中。
李傕拦住了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的去路,打算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贾诩对李傕说:“这都是朝廷命官,将军您又何必这么做呢!”李傕只好作罢。
李乐对刘协说:“太危险了,请陛下上马!”
刘协说:“大臣们有什么错,我怎么能扔下他们自己逃命呢!”
李傕的军队就这么一直在刘协身后边追边打,整整四十里路都充满着兵器碰撞、人声呼喊哀嚎的声音,直到刘协到达陕县,才找到机会扎起营寨防守警备。
那时,刘协的情况很遭,军中残破凋敝,人员衣衫褴褛,虎贲郎、羽林郎加起来连一百人都不到;李傕、郭汜的士卒绕着刘协的军营高声大呼,使得营中上上下下都大惊失色、惶恐不安,不少人都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李乐担心再这么下去人都要跑光了,打算让刘协坐船驶出砥柱山前往孟津,但是太尉杨彪认为水路艰险难行,对于刘协这样的万尊之躯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先让李乐趁着夜色渡过黄河把船只器具都准备妥当,然后在河对岸点起火把来虚张声势。
刘协带着公卿大臣们步行离开营地,伏德(伏皇后的兄长)一手搀扶着伏皇后,一手还拿着十匹绢布。
董承看到伏德手中的布帛长长的坠在地上,为了避免被布帛拖累,便让符节令孙徽上去把这些布全部斩断,就连伏皇后和伏德身旁的侍从也一并杀了;侍从的血飞溅而出,沾在了伏皇后的衣服上。
众人来到黄河岸边,低头望下去有十多丈深,想要直接下到船上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把绢布从岸上垂到船中,绢布展开后就成了一个类似滑梯的形状,由侍从背着刘协顺着绢布慢慢滑到船上,其他的人也顺着绢布一点点爬下去,还有人直接从高岸上往下跳,不少人的头冠、巾帻都摔坏了。
人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船边,都争着上船逃命,但是船只并不足以承载那么多人;为了保障船只的顺利行驶,董承和李乐手拿戈戟阻止多余的人上船,不少人的手都被斩断,手指落入河水中、船舱中,船中的手指头随处可见,场面惊恐万状。
船终于开了起来,跟着刘协一起乘船离开的,也就只有伏皇后、杨彪等几十个人而已,那些被留在岸边无法渡河的宫女、官员、百姓全都被李傕的部队掳掠殆尽,就连衣服都没剩下,甚至头发都被割了去,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被活活冻死的人数不胜数。
卫尉士孙瑞被李傕杀害。
李傕看到黄河北岸火光闪耀,便派出侦察兵前去探看,这才发现刘协已经渡河了,于是冲着对面大叫:“你们竟敢把天子带走!”
董承害怕李傕会放箭追杀,拿起被子、披风等物品护在船后当做盾牌。
到达河东郡的大阳县后,刘协来到了李乐的军营。
河内太守张杨派了几千人带着米粮前来支援。
十二月乙亥日,刘协乘坐着牛车到达了河东郡的安邑县,河东太守王邑献上了棉絮、布帛,刘协将这些东西分给了跟随自己的公卿大臣,封王邑为列侯,任命胡才为征东将军,任命张杨为安国将军,并授予这些人节杖(有自主调配指挥军队的权力)、允许他们设立办公机构。
眼见王邑等人被加官封侯,军营中的那些将领们也都眼馋的不得了,也争着向刘协讨要官职,刘协也很顺从地给他们任命官职,到后来连做官印的材料都不够用了,只好随便拿锥子在石头上刻字当做官印。
刘协住在一个长满荆棘的篱笆屋里,门都关不拢,在与群臣会面的时候,军士们就趴在篱笆上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喧哗打闹、把这当成消遣和笑话。
刘协让太仆韩融前去弘农找李傕和郭汜,想要与他们和解,于是李傕把手上劫持的那些公卿大臣和部分宫人侍从都放了回去,车驾、器具、衣服也归还了一些。
当时,粮食已经全部消耗光了,宫人们回到刘协身边后,也只能靠吃野菜、野果充饥。
十二月乙卯日,张杨从河内郡野王县前来河东郡安邑县拜见刘协,商量着返回洛阳一事,但是没想到刘协身边的将领们没有一个想带着刘协回洛阳,张杨不好违逆众人的意愿,只好只身回到了野王县。
那时,长安城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就这么过了四十多天,稍微有点势力的豪强都带着人马离开了,势力弱的人也只能相互蚕食直至消耗殆尽;两、三年之间,关中地区根本见不到活人的踪迹。
沮授对袁绍说:“将军您的先辈们世世代代都是朝廷的三公,都是一心为国、忧国忧民的忠臣,如今陛下流落在外,长安和洛阳也都遭到了大规模的损毁,大汉的宗庙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据我观察,这些州郡势力、军阀表面上打着‘营救天子,讨伐奸贼’的旗号,实际上只想相互吞并以扩大自身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保护天子、平息动乱。
如今冀州也算是稳定的掌握在了您的手中,精兵肥马也都聚集在您的麾下,再加上依附于您的英雄豪杰、智谋之士源源不断,你完全有资本把天子接到冀州来,将他安顿在邺城的宫中。
如此一来,您掌控着天子,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只要您发号施令,有谁敢不听您的指挥?您率领着这些训练有素、精锐矫健的将士讨伐那些不听号令的叛逆之人,又有谁能够抵御?”
颍川人郭图、淳于琼说:“大汉的气数早就已经到尽头了,现在想重振汉室、匡扶天子,岂不是难上加难?
如今每个州郡都被一股势力霸占,相互合作、联合的人也不少,随随便便这些人手下就能有上万人马,可见现在正是豪杰们角逐比拼得激烈的时候——这就叫做‘秦王朝失去了天命皇权,那么谁先抢到就算谁的’。
您要是真把天子接到身边来,那么但凡想做什么决定都得先去请示他,那么您是听天子的还是不听天子的呢?听从他的旨意,那么实权也就不在你的手上了;不听从他的旨意,那就相当于是抗旨不尊。
所以说,把天子接来邺城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
沮授说:“把天子接到冀州来,既有帮天子排忧解难、替朝廷分忧的外在美名,又能掌握控制各军阀势力的话语权,而且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赶紧行动起来,那就会被别人抢了先呀!”
袁绍并没有听从沮授的意见。
12.丹阳人朱治之前是孙坚手下的一名校尉,他看到袁术这人骄奢淫逸、放纵无度,判断出这人并不值得跟随、辅佐,于是劝说孙策离开袁术,把江东这块地方给打下来,好扎下根基。
当时,吴景正在与刘繇的部将樊能、张英交战,一年多了都没有取得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于是孙策就对袁术说:“我的家人在江东地区,现在他们的生命安全遭到了极大的威胁,我想回去帮着我舅舅在横江津抵御外敌;只要能把横江拿下来,我再在当地招兵买马,粗略估计能召来三万名士兵,到那时,我就可以带着这三万人马助您扫平天下!”
当初在九江太守和庐江太守的任命上,袁术出尔反尔没有兑现承诺,他心里清楚孙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也知道孙策因此有想要脱离自己的心思;袁术想了想,刘繇现在还控制着曲阿县,王朗也守在会稽郡,孙策想要对付这两个人并非易事,几乎不可能如愿培养自己的势力出去单干,于是答应了孙策的请求,也算是顺手卖给他一个人情,然后上表任命孙策为折冲校尉。
孙策带着一千多名士卒、几十匹战马,一边行进一边招募人马,等到达历阳的时候,孙策手上已经有五、六千人了。
当时,周瑜的叔父周尚是丹阳太守,周瑜便率领着部队前去迎接孙策,并且给他提供了粮草军需物资。
孙策看到周瑜之后,简直喜出望外,兴奋地说:“你来了,这事儿一定能成!”
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孙策就率兵向横江津、当利浦发起进攻,刘繇的部将樊能和张英被打得抱头鼠窜。
孙策渡过长江继续攻城略地,只要是他所经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全部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没有一个人能阻拦孙策高歌猛进的步伐。
老百姓但凡听说孙策即将到来,都吓得魂飞魄散,慌乱得不知所措;当地的长官、小吏为了躲避孙策,纷纷扔下原本所镇守的城池逃窜而去,躲进深山密林中不敢出来。
等孙策真的来了后,将士们早就已经受到孙策的约束和命令,根本就不会抢夺民财、破坏房屋,小到一只鸡、一条狗、一棵菜都不会受到任何侵夺;人民群众看到孙策的部队如此训练有素、不与民争利,其惊恐之情也都马上变成了喜悦和感恩,争相从家中拿出牛肉酒水来慰劳军士。
孙策容貌端正帅气、身姿挺拔,为人幽默风趣喜欢跟人开玩笑逗趣儿,又性格豁达、心胸开阔,善于接纳他人的意见和批评,礼贤下士、尊敬人才,对于人才的识别和任用很有一套,所以但凡与孙策相处过的人无不对他交口称赞,愿意死心塌地依附追随,将士们也都心甘情愿为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丹阳郡秣陵县南部的牛渚有一处刘繇设立的营寨,孙策发兵打了过去,缴获了牛渚营邸阁(类似于转运仓库)中的所有粮草、攻具、兵器。
当时,彭城国国相薛礼、下邳国国相丹阳人筰融都是刘繇手下的人,薛礼正占据着秣陵城,筰融在下邳县南部屯兵,这两人在孙策的一番猛烈的攻势下落荒而逃。
孙策在梅陵击败了另一位刘繇的部将,又成功拿下了湖孰县和江乘县,随后便向曲阿奔袭而去,准备收拾刘繇。
刘繇有一位老乡,是东莱人太史慈,他那时正好从东莱郡来到曲阿面见刘繇处理事情。
经刘繇的侦查兵所报,孙策即将杀来,有人建议刘繇可以任用太史慈为大将,与孙策对抗。
刘繇说:“我要是真用了子义(太史慈 字 子义),那岂不是要被许子将(许劭 字 子将)笑话说我无人可用吗!”
说完,刘繇只是让太史慈前去侦查敌兵多寡。
太史慈带着一名骑兵就出发了,在神亭与孙策相遇,孙策身边带了十三名骑兵,这些骑兵都是孙坚的老部下,其中包含辽西人韩当、零陵人黄盖。
太史慈挺身向前,正好来了个与孙策正面硬碰硬,孙策不甘示弱,拿出兵器就朝太史慈刺去,把太史慈背在身后的手戟给夺了过来,而太史慈也夺走了孙策的头盔。
正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刘繇这边以及孙策那边的支援部队也赶到了,于是太史慈和孙策从交斗之中分开,各自罢兵离去。
后来,刘繇与孙策展开了对战,结果被打得丢盔弃甲,逃到了丹徒县,孙策成功占领了曲阿,摆开酒宴犒劳将士,并且论功行赏、申明军纪,然后下达号令并传达到周边各县:“只要是刘繇、筰融的部下愿意前来投降的,一概不予问罪;要是愿意跟着我打仗的,就留下,家里人免除赋税和徭役;如果不愿意跟着我打仗的,也绝不勉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孙策的军营中聚满了从四面八方前来投奔的人众,经过一番清点,已经聚集了两万多名军士、一千多匹战马。
至此,孙策的威名就在江东地区彻底传开了。
十二月丙辰日,袁术上表孙策为殄寇将军。
孙策的部将吕范对孙策说:“如今将军您手上的兵众越来越多、军事实力越来越强,但是偶尔还是会存在号令不明、制度不清、军令混乱的地方,希望您可以暂时将我任命为都督,帮您分管一部分兵众,加强他们的军事训练和军纪约束。”
孙策说:“子衡(吕范 字 子衡)您毕竟也是一介士大夫,而且您的手上已经统领着很大一部分人马,之前当宛陵县县令的时候击败过丹阳地区的贼人,立下了大功,难道甘心只当一个都督、情愿操心军中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吗?”
吕范说:“您这话有失偏颇了。
我如今离开故土(汝南郡)跟随着将军您起事,并不是为了让我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只不过是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现在我与将军是利益共同体,这就好像我俩共同乘坐着一条船渡江跨海,但凡有一件事有纰漏,那么我和您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情愿领都督一职去管理细碎的军务,并不仅仅是为了将军着想,其实更是为了我自己考虑啊!”
孙策会心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吕范离开孙策的军帐后,便脱下了文官所常穿的单衣,换上骑射用的背心和裤子,手拿皮鞭,来到孙策的军帐前汇报工作,表示愿担任都督一职;于是孙策把都督专用的军符、凭证交到吕范手中,将兵众的管理任务分配给了吕范。
从这以后,孙策的军队军纪严明、号令齐整、风气肃然,将士们上上下下全都整齐划一地践行着“令必行、禁必止”的纪律规定。
孙策任用张纮为正议校尉,任命彭城人张昭为长史(幕僚之长,管理营中、府中日常事务),孙策总是要留其中一个人看守大帐,而另一人则跟着自己在外征讨;广陵人秦松、陈端等人也都是孙策身边的谋士。
对于张昭,孙策把他当做自己的老师和友人一样对待,十分信任和尊敬,无论是军事工作还是文书工作,全都完全放心的交给张昭处理。
有不少北方的士人给张昭写信,信中把张昭夸得天花乱坠,但凡孙策做出了一点什么成就,这些信件总是把功劳归在张昭身上;这件事被人传到了孙策那里,孙策听说后,反而笑得愈发灿烂了:“当初管仲做齐国国相时,只要有人汇报工作,总是把‘仲父、仲父’挂在嘴边,齐桓公不认为这是管仲盖过自己一头,反而愈发珍惜起管仲这个人才来,最终齐桓公终于成了一代霸主、傲视群雄。
如今子布(张昭 字 子布)才华过人、智谋超群,而且他能为我出力,成为我的左膀右臂,那么他的功劳就是我的功劳,他的贤德就是我的贤德!我又何必去计较别人的信中写的什么呢!”
袁术任命族弟袁胤为丹阳太守,于是原本身为丹阳太守的周尚也就带着周瑜返回了寿春县。
刘繇准备从丹徒县逃去会稽,许劭说:“会稽水土肥美、物资丰饶,这块地方孙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您就算去了也要面临孙策的进攻;况且会稽实在是太远,已经临近海边了,这种偏远的地方不符合您的身份呀!
与其去会稽,还不如去豫章郡,豫章的北边与豫州接壤,西边与荆州毗邻,只要您把人马、官吏再次聚集起来,派人给朝廷进贡,然后再与曹兖州(曹操当时是兖州牧)互通有无,想要保住安全并非难事。
袁公路这人只不过是个如同豺狼一般贪功好利之辈,没有长远的眼光和谋略,根本蹦跶不了多久,即使您与曹兖州之间还有一个袁公路(袁术在寿春,夹在豫章和兖州之间),也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威胁。
您原本就是天子正式下达诏书任命的扬州刺史,现在受到袁术和孙策的迫害,我相信孟德(曹操 字 孟德)和景升(刘表 字 景升)一定会来帮助您的。”
刘繇采纳了许劭的建议,向豫章郡进发。
13.早年间,徐州牧陶谦任命筰融为下邳国国相,负责监督管理广陵、下邳、彭城的粮食运输工作。
筰融到任后,把这三个郡所运输的粮食一股脑儿的全部纳入了自己的腰包,然后在当地修了大量的佛寺,让人在佛寺中天天礼佛念经;此举把周边郡县的佛教信徒都吸引了过来,渐渐的筰融手上聚集了五千多户人家。
在每年的四月八日(相传是佛陀的生日)浴佛会这一天,筰融会在道路两旁摆出大量的饮食和酒水,供信佛之人享用,这宴席一摆就足足摆了好几十里地,总共的花费数以亿亿计。
后来,曹操将陶谦击败,徐州地区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动荡之中,筰融带着自己管辖范围内的那些一万多口子男男女女逃到广陵避难,广陵太守赵昱十分热情的接待了筰融,并且给予了规格相当高的礼遇。
筰融老早就对广陵这块肥肉垂涎欲滴,于是趁着饮宴结束赵昱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一刀把赵昱给杀了,然后放纵军士们在广陵肆意的搜刮抢掠;由于早些时候,彭城国国相薛礼被陶谦赶到了秣陵县屯扎,所以筰融在把广陵祸祸完了之后,就渡过长江跑到秣陵县去投靠薛礼,然而过了没多久,薛礼也死在了筰融手上。
袁术任用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刘繇就让豫章太守朱皓发兵攻打诸葛玄,于是诸葛玄只好率众撤退到了豫章郡南昌县的西城防守。
后来,刘繇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向西进发,在豫章郡的彭泽县驻扎,与筰融取得了联系,然后请他帮着朱皓攻打诸葛玄。
许劭对刘繇说:“筰融这人可是个没底线、没道德的家伙,而朱文明(朱皓 字 文明)是个很真诚、很实在的人,对他人没什么防备心理,您得叮嘱他一下,让他对筰融提防着点儿。”
果不其然,筰融与朱皓会合之后,马上就把朱皓给杀害了,然后接替他坐上了豫章太守之位。
刘繇进兵讨伐筰融,将筰融打了个落花流水,筰融被逼无奈逃入深山老林之中,被山里的居民给杀了。
刘协下诏任命前任太傅掾华歆为豫章太守。
丹阳都尉朱治把吴郡太守许贡赶出了吴郡,随后朱治便顺势将吴郡霸占住,无处可去的许贡只好跑到南边投靠山贼严白虎。
14.曹操把张超在陈留郡雍丘县围了个密不透风。
张超说:“臧洪会来救我的!”
他的部下都说:“袁氏和曹操之间目前关系还不错,臧洪又被袁绍表奏为东郡太守,他肯定不会愿意开罪袁氏的!”
张超说:“子源(臧洪 字 子源)是个有底线、讲道义的好汉,他之前是我手下的功曹,一定不会忘恩负义、置我于不顾。
如果他不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袁绍所牵制,使得他没有能力前来救援。”
当时臧洪身为东郡太守,光着脚、嚎哭着前去面见袁绍,想请求袁绍分配一支军队让他去营救张超,但是遭到了袁绍的无情拒绝;于是臧洪提出带着自己的部众前去救援,又一次被袁绍否决了。
张超一个人苦苦在雍丘支撑,等不来援兵,最后终于独木难支被曹操攻破;张超在绝望之中自杀,曹操夷灭了张超的三族。
由于袁绍阻拦臧洪出兵,所以才使得旧主张超惨死于曹操之手以至于族灭,臧洪心中对袁绍充满了愤恨之情,于是断绝了与袁绍之间的往来。
袁绍发兵包围了张超,但是攻了一年多都没有攻下东郡的守城。
眼见这么长时间耗下去不是个办法,袁绍就让臧洪的同邑人(广陵)陈琳写信给臧洪做思想工作。
臧洪给陈琳回信,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小人物罢了,没有什么志向和抱负,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得到了袁公的赏识,让我坐上了东郡太守的位置,得以掌管这么大的一个郡,难道我愿意跟袁公刀剑相向吗!
在我刚当上东郡太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肩负着管理一方百姓的重担,也算是一个为朝廷效力、为国家尽忠的角色,本想一心一意与袁公一起报效国家、振兴汉室。
谁料想,我的老上司(张超原来是广陵太守,臧洪是功曹)遭到了曹操的迫害,我想找袁公要一支部队前去救援竟然都做不到,以至于让我的故主身死族灭、惨淡收场;我只想为故主尽最后一份忠、报答他曾经对我的恩情,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竟然都要遭到袁公的阻拦。
现在他让您给我写信,也就是念在你我之间是朋友的份儿上,想通过友情这一层关系来说动我,然而我对故主的忠心都得不到尊重,难道我还会在乎什么友情吗!
即使现在一定要兵戈相见、戎马相对,那我也只能擦干眼泪、强忍悲痛与你战场上相见了!
好了,你还是走吧孔璋(陈琳 字 孔璋),你就好好给袁公效力吧,我只能告诉你,我选择站在张使君(张超)这一边;你为你的盟主出谋划策,而我现在要去长安为陛下尽忠了。
或许你会嘲笑我既保不住命又成不了名,但是我也笑你将永远籍籍无名的活在这个世上!”
袁绍看到臧洪的回信之后,已经很清楚他不会再依附于自己了,于是更是猛烈的向臧洪发起进攻。
当时臧洪守城中的粮食已经全部耗尽,又没有外来的兵力支援,臧洪知道自己必然不可能活着出城,便把城中的将士、官吏、百姓都叫来对他们说:“袁氏大逆不道,想要自立为帝,其心思之奸险世人皆知。
我的故主受难,袁氏竟然阻止我前去救援,使得故主死于非命,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用我这条命来报答旧主张超才能心安。
我死了不要紧,只不过一想到各位无缘无故遭此灾祸,实在是不忍心,现在城池还没有被袁绍攻破,你们赶紧带着家人离开吧!”
所有人都痛哭流涕,说道:“府君大人与袁氏之间本来无怨无仇,是因为您的老上司受难,才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您对您的旧主忠心仁义,我们是您的下属、民众,又怎么忍心扔下您不管反倒自己去逃命呢!”
在粮食刚耗尽的那一阵,城中的人至少还可以抓老鼠、煮皮革来充饥,但是很快这些东西就全部吃光了,再也找不到一点儿能吃的东西。
东郡主簿说厨房中还剩下大约三升米,想要做一碗粥给臧洪吃。
臧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怎能独享!”
说完,便让人把粥做好分给众人,随后还把自己妾室杀来分给将士们食用。
臧洪的部将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都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所有人都难过大哭得抬不起头来。
后来城池被袁绍攻陷,推开城门的那一刻,城中已经躺满了七、八千具男男女女的尸体,这些人即便饿死,也不愿意投降。
袁绍将臧洪活捉,并且特意召集将领前来参会。
袁绍对臧洪说;“臧洪!你为什么背叛我?现在总该服气了吧?”
臧洪被人押在地上,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袁绍:“袁氏世世代代都是大汉的臣子,整整四代人,足足有五人都是大汉的三公,再怎么说,也算是深受先帝赏识与重用了吧!
如今汉室衰微、皇权旁落,你作为袁氏一族,竟然熟视无睹,根本不伸出援手匡扶朝廷,反倒还想趁着这一动乱时期自己找机会称帝,那么多忠直纯良的大臣在你手中丧命,就是你想篡位谋逆的最直接的证明!
我亲眼看到你称张陈留(张超的兄长张邈,为陈留太守)为‘兄长’,那我的故主张府君(张超)也算得上是你的兄弟了,你们本是应该同心协力除去祸乱国家、心怀不轨的奸臣(指 董卓、李傕等人),现在你手上拥有实力强劲的精兵猛将,却眼睁睁看着张府君被人害死乃至于灭族!这是何道理,你还有没有人性?
只可惜我没本事,想拿刀杀了你给旧主报仇、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是我现在也做不到了,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臣服于你这个奸贼!”
原本,袁绍十分欣赏臧洪,一直盘算着想方设法让他投降,然后再赦免他的罪过,可是臧洪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让袁绍认识到臧洪是根本不可能屈服的,那于是下令将臧洪处死。
臧洪的同邑(广陵)人陈容,在年少时就十分仰慕臧洪的为人。当袁绍杀臧洪的时候,陈容也在场,他站起身对袁绍说:“将军您是要干大事业的人,您所带领的部队应该是为天下扫灭恶人、铲除暴乱才对,现在大军尚未出征,反倒先处死忠义之人,上天是不会庇佑您的!
臧洪再怎么说也是您举荐的太守,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袁绍被陈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感到有些局促不安、无地自容,马上让人把陈容给拖出去,对他说:“你又不是臧洪,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容回过头继续说着:“一个人难道会永远是正义、仁德的一方吗?以仁德为原则、践行正确的事,那么就称得上是君子;作恶多端、违背道义,那么这就是小人。
我宁愿与臧洪同一天死去,也不愿意与将军您同一天活着!”
袁绍一瞬间怒火中烧,当即下令将陈容诛杀,在座的将领、官员、宾客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交头接耳道:“哎呀,怎能一天之内杀了两个忠义勇烈之人呢!”
15.初平四年(193年)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便完全占据了整个幽州,突然一下子坐拥如此广袤的地盘、如此众多的精兵、如此绝对的权威,使得公孙瓒不禁飘飘然了起来,愈发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公孙瓒仗着自己享有丰富的财货物资,根本不体恤老百姓的疾苦,他人对自己的好那是一点儿也记不住,然而但凡他觉得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却能一直耿耿于怀,有一点小矛盾必然要竭尽所能的报复。
当时,公孙瓒身边有不少才华横溢、智谋绝伦的名士,出于对他们才能的嫉妒和忌惮,公孙瓒想方设法也要把这些人整治一番:只要有特别优秀的人,公孙瓒一定会把那人给流放到偏远苦寒之地。
有人实在不明白公孙瓒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瓒回答:“这些人仗着自己出身高贵,搞得好像本就应该身居要职一样,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恩!”
于是公孙瓒所亲信、宠爱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商人、摊贩等才能平庸、水平低下的碌碌之辈,公孙瓒还与这些人称兄道弟、结为姻亲,不仅如此,还把重要岗位都分配给了这帮人,导致郡县的长官之位全被这些品行低劣、毫无底线的人占据,他们在当地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老百姓无不对这些人感到无比痛恨。
刘虞的从事渔阳人鲜于辅等人集结了一帮幽州的兵力,打算给刘虞报仇,由于燕国人阎柔在当地名声好、威望高,于是共同推举阎柔为乌桓司马。
阎柔四处招兵买马,招来了几万名胡人和汉人。
公孙瓒任命邹丹为渔阳太守,阎柔便发兵在渔阳郡的潞县北部与邹丹展开了激烈的对战,斩杀了四千多名邹丹的兵众。
乌桓峭王也带着他的同种人,联合鲜卑人,凑出了七千多名骑兵,跟着鲜于辅把刘虞的儿子刘和从袁绍那里接了过来,然后袁绍的部将鞠义也带着人马与乌桓、鲜卑会合,一共十万人,一同向公孙瓒发起进攻。
联军在鲍丘水附近将公孙瓒打得丢盔弃甲,斩杀了二万名公孙瓒的部众。
至此,代郡、上谷郡、广阳郡、右北平郡也都纷纷响应联军以反对公孙瓒:当地人合起伙来把公孙瓒所安排的长官全部杀死,然后集结兵力与鲜于辅、刘和合兵一处,打得公孙瓒节节败退。
之前民间传出一句童谣,说:“从燕地的南部到赵地的北部,中间有处狭长的地段,可以躲避纷飞的战火。”
公孙瓒认为这句话说的就是易地,于是在连连战败之后,打算转移到易地屯兵戍守。
公孙瓒来到易地之后,做出了如下操作:
在周边挖了十来圈深深的壕沟;
在每一层壕沟内都修建了高楼,平均五六丈高,每个建筑上都会搭建瞭望楼台;
最内层壕沟的中央是一座最宏伟的高楼,由公孙瓒自己居住,有十丈(约24米)之高;
每个建筑都是铁制的大门,公孙瓒并不安排人在门外把守;
这些高楼都是供公孙瓒的妻妾所居住,不允许七岁以上的男性进入这些建筑之中;
文书、战报、籍册之类的东西都是用绳子绑着让人拉上去;
公孙瓒让居住在楼内的妇人们练习大嗓门说话,让这些妇人负责传递号令、指示,声音必须大到在几百步之外都能清晰可闻。
公孙瓒就这么生活在自己的创建的乌托邦之中,不再与任何宾客门人有往来,不相信也不亲近任何宾客、部将。
渐渐的,公孙瓒手下的那些精兵猛将、谋士智囊在他手底下待着也没啥意思了,于是接二连三的离去、另投他人。
从这以后,公孙瓒就完全把打仗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有人问他这么做的原因,公孙瓒说:“在中平五年(188年)之时,我驱赶着那些背叛朝廷的胡人,来到中原在孟津讨伐造反的黄巾贼,当时我正直意气风发的年纪,还以为整个天下都尽在掌握。
然而知道如今,我才发现,竞争与角逐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我仔细想了想,这事儿我不能掺和,还不如休整兵士、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屯田积谷,等遇上了天灾凶年至少还能够平安度过。
兵法上说了,军营中有一百座瞭望台时,敌兵将无处匿形,他们是没法顺利进攻的。
我现在每一层壕沟内都有好几十个瞭望台,还有谁敢进攻?而且我还储存了三百万斛粮食,估计等粮食耗尽,战事也平息了,整个天下的局势也早就稳定下来了吧!”
16.南·持至尸逐侯单于(于扶罗)去世,他的弟弟呼厨泉继任为新单于,在河东郡的平阳县囤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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