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短篇小说巨匠莫泊桑曾有一句发人深省的名言:“人生就像一面山坡,当你往上走的时候,看到的是顶峰,内心就会充满希望;可是一旦到达顶峰,展现在你眼前的,就是可怕的下坡,终点通向死亡。上坡的时候,我们步履维艰,可是下坡的时候,速度却很快。”
这段话出自其艺术成就最高的长篇小说《漂亮朋友》。与其他正面形象主人公不同的是,小说主人公乔治.杜洛瓦是一个出身寒微却野心勃勃,总是能够抓住身边一切有利条件和对其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向上爬的反面人物。
尽管小说直到结尾也没有出现许多女性读者期望看到的杜洛瓦身败名裂、被彻底逐出巴黎社交界的下场,但字里行间无不在批判以杜洛瓦为代表的生就一副漂亮面孔、骨子里却肮脏不堪的流氓式人物的罪恶发迹史。揭露了19世纪法国巴黎社交界的黑暗与淫乱,有力批判了资产阶级的糜烂生活与报业的污秽丑恶。
小说伊始,心比天高的青年杜洛瓦还只是一个三餐不继、连一件出席宴会穿的体面礼服都没有的退役轻骑兵士官(用福雷斯蒂埃的话来说,在巴黎,一位体面的男士拥有一套得体的礼服比一张床更重要)。虽有一张漂亮面孔也无法为他的餐费和啤酒买单,更遑论在他与风尘女子寻欢作乐后为其放荡的行为免单。
显而易见的是,杜洛瓦人生的发迹,或者说命运的转折点正是在于当他正为口袋里所剩无几的法郎该为下一顿晚餐买单还是美美地喝上两大杯啤酒而陷入天人交战之时,偶然在街头与老战友福雷斯蒂埃的重逢。
对于杜洛瓦这样一个来自偏远农村,家中父母依靠经营小酒店的微薄收入为生的年轻人来说,时任《法兰西生活报》主管的福雷斯蒂埃瞬间成为了此时身无长物的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的人生指路明灯。
为此,他果断辞去了原本收入寥寥无几的工作,在出席福雷斯蒂埃夫妇的晚宴并在富可敌国的老板瓦尔特夫妇面前初露锋芒后,次日正式入职《法兰西生活报》。
讽刺的是,动辄以记者自居的杜洛瓦实则只是个腹中空空的绣花枕头。事实上,如果没有福雷斯蒂埃夫人玛德莱娜的相助,他甚至连一篇浅显的稿子都无法独立完成。
及至日后,待福雷斯蒂埃因肺病死去,别有心机的杜洛瓦娶了带着四万法郎嫁妆改嫁的玛德莱娜才知道,原来他也只是玛德莱娜看中的“萌新”之一,本质上与新鲜的猎物没什么不同,无论他还是玛德莱娜都不可能全身心忠诚于这场各有所图的婚姻,这也直接注定了这场因共同利益结合的婚姻最后只能因共同利益破裂后惨淡收场。
有人说,全书中最可悲的女人莫过于因赴福雷斯蒂埃家的晚宴而与杜洛瓦初相遇的德.马雷尔夫人。这个有着姣好身段、以丝线串起单颗钻石做耳线的贵妇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气质仿佛一滴清水滴在了杜洛瓦心头。她实在是一位很有奇思妙想的社交界贵妇人。
相对于频繁出轨的玛德莱娜和为爱痴狂的瓦尔特夫人,她才是全书为她们共同的“漂亮朋友”付出最多的女性(“漂亮朋友”这个绰号最初来源于德.马雷尔夫人的女儿洛丽娜,多么讽刺)。
两个世纪后的今天,我们无法设身处地以今人的眼光去评价一部19世纪时创作的小说。由于时代所限,尽管它被誉为莫泊桑艺术成就最高的长篇小说,对于莫泊桑这样一位以短篇小说著称的大师,《漂亮朋友》无论在人物塑造的饱满度还是具体细节的处理上,多少还是有一些先天不足之处,但作为一部享誉世界的文学名著,依然瑕不掩瑜。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以上观点,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