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下雪了!快看,下雪了!”下课铃刚响,我正收拾课本走出去,坐在窗口的萍萍就对着窗口大喊。
那种兴奋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拿破仑当上了大陆军总司令。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同学们也都跑向门口,窗口,无一不伸颈、侧目,以为妙哉!是呀,这是2016年第一场雪,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快,前几天还温暖如夏,似乎没过秋天,也没预先刮几天冷风,下几天冷雨,就这么突然下了雪,怎能不让人意外,让人惊喜,让人留连呢?
雪是冬的女儿。她来了,来的那么轻盈,飘然而至。偷偷地落在田野上,房顶上,俏皮地钻进你的脖颈里,凉凉的,痒痒的,让你不由得缩了脖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伸出手,想轻轻地托起她,偷窥一下她的美丽,却又不小心弄坏她,瞬间暖成了雪水了。张开双臂拥抱她,她悄悄地落在我的头发上,趴在我的双臂上,拥吻着我,正待我用力稍微抱紧一些,她却又调皮地藏匿了起来,渗进了我的头发里,溶进了我的衣服里,我也只能惋惜地嗔怪道:“这个可爱的冬的精灵呀!”望着这洁白的万千仙女,在空中跳着曼妙的舞姿,那是眼晴的一场精神盛宴!我爱她,爱她的洋洋洒洒,爱她的洁白无暇,爱她轻盈的舞姿,爱她的一世惊艳,更爱她生命的繁华!
立于门前,轻轻走进她的世界,感受她的独特!
不远处,一群可爱而又顽皮的孩子正追着雪花跑着,笑着,可开心了!看着他们,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乡下的孩子,大都人多家穷,没有稀奇的玩具车,益智的积木,好玩的拼图,有的只是随季节更替,大自然恩赐的礼物!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怀着与朱自清先生一样的心情盼来了春天,我们最好的玩具就是折了柳条编帽子,男孩子们在编好的柳条帽子上插上几根公鸡尾巴上的长毛,拿一截竹林里新砍下的竹子,就美滋滋地说自己是拿金箍棒的孙悟空了;女孩子们则找些野花插在帽子上,然后戴着自编的柳条鲜花帽到处比美,一点也不矜持!
我们在春风里疯长,日子便也在春风里拉长。
记得当时最开心的就是夏天,早晨可以拽着夏风在田野疯跑,中午可以跑去小池塘钓虾,傍晚还可去打谷扬钓骆驼,夜晚可以在星空下听村里老人讲鬼故事……那么多无穷无尽的趣事陪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日子,一年又一年的夏天也在我的企盼中渐行渐近……
一到夏天,我们这些小孩子是从不愿午睡的。有时大人怕出危险,中午硬是把我们训到床上午睡,然后拿个鸡毛掸子躺在床外沿,看着我们入睡。尽管这样,我们还是会趁大人打盹的工夫偷偷的从床头爬下来,蹑手蹑脚地溜出去钓吓。虾钩的制作是再简单不过了,找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秸,拴上一节棉线,再挖几条蚯蚓拴在线上当诱饵,虾钩就这样做好了,然后把钩轻轻放在池塘边有水草生长的地方,呆头呆脑的大海虾会很容易上钩的,但钓的时间长了,虾也会机警起来,它们会吃掉虾饵,再偷偷缩到水下,让你无法捉住它。
捉不住虾没关系,我们还可去打谷场钓骆驼。先找来一根硬一点、粗一点的稻草,再把稻草从骨节处折断,用不长稻子的那半截草秆作钩,在打谷场中找到与蚂蚁窝相似的圆圆的小洞,然后趴在地上,对着洞口吐一口唾沫,再把准备好的草秆伸进洞里,一会儿工夫,骆驼在洞里受不了唾沫的淹没,便会很容易上钩,我们也就轻而易举地钓出它了!
随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打谷场也开始沸腾起来了。大人们端个小凳子,拿把蒲扇,三五成群,话说农事,说着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鬼故事,而最让我们这些皮孩子感兴趣的是练武和演戏。
一到晚上,小伙伴们似乎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瞬间就到齐了。月亮之下,摆开阵势,翻筋斗、扫蹚腿、醉拳、太极等这些我们从小画册上看到的功夫名字,被我们自己赋予了自编的动作,胡乱地比划,自由地发挥,无拘无束,好不快乐!练武累了就开始演戏,学大盖帽的警察抓小偷,演打猪草的小伢子,自己胡乱地编一些唱词,按照自己的想法想咋玩就咋玩,有趣极了。大人们说着说着,也时不时地被我们吸引,被我们这群小鬼头乐得哈哈大笑,看到大人这样,我们这群“人来疯”更能疯了,愉快的追逐声、打闹声、哈哈大笑声在宁静而又和谐的夏夜村庄里回荡……
开心的日子就像长了脚的风信子,跑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秋天。我们这些疯孩子,也该收收心,认真地坐在课堂里听老师讲课了。
上完了课,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们依然做着各种恶作剧。三五个同学一块,偷偷去扒王奶奶家的山芋,偷来的山芋藏在书包里,再去隐蔽一点的稻茬田里生一堆火,掏出山芋,放在火里烧。或许是我们的烤山芋没带太阳公公分享吧,他总是早早的收拾行装回了家,我们也只好悻悻地扒出火堆里烧的半生不熟的山芋,津津有味地啃起来,一路吃着、笑着、追逐着,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比起春秋,冬季似乎要有趣多了。最盼望的还是下雪。下了雪,我们可以在雪地捕鸟,像鲁迅笔下的《故乡》里描写的那样:下了雪,鸟雀无处觅食,我们就可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在竹匾下撒些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们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我们这里,不比闰土的故乡,有那么多鸟类,罩在竹匾下的,麻雀居多。
除了捕鸟,我们还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一个 农庄,十几个小孩子,大家分成几帮,开始飞雪球,你砸过来,我砸过去,偌大的打谷场成了我们天然的雪仗游乐场。玩的累了,我们就比赛堆雪人。大家就这样你一铲雪,我一铲雪地垒着,都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一点不假,别看我们人小,可人多力量大呀!不一会儿,雪人的雏形就出来了。再叫大丫回她家菜地拔个胡萝卜做雪人的大鼻子,二狗回去问她妈讨两个丝瓜籽做雪人的黑眼睛,铁蛋则偷偷拿来爷爷的猴帽戴在雪人头上,再用一个红辣椒当嘴,神气活现的雪人复活了!看着我们团结合作的杰作,笑得我们前仰后合……
暮色降临,累的像汗葫芦的我们回到家里,大人一面责怪,一面给我们洗得干干净净,其实我们知道父母的责怪里全是心疼和爱的味道。
玩累了的我们倒头便睡,梦里全是白天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嬉闹,连睡梦中的我们脸上都是挂着幸福的微笑。
经过一夜的积淀,第二天一大早开门,房子上,树上,柴草垛上,田野里,全是白的,好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房檐上,长了长长的冰剑——冰溜溜。趁大人不注意,跑到低矮的鸡圈棚檐,偷偷扯下两个冰溜溜,攥在手里,背在身后,大人一眨眼的工夫,我们便飞一般地跑走了,上学路上,嘎嘣嘎嘣地嚼着鸡圈棚上的冰溜溜,仿佛那是人间罕见的美味!
又是一年雪花飘,站在时光隧道里,看着眼前飞舞的精灵,雪地里飞奔的孩子,往事倏地全冒出来了。我终于禁不住这洁白的冬的天使的诱惑,撸起袖子,和这帮可爱的孩子们打起了雪仗,和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起共舞,唱一曲生命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