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要小学毕业了，看到你每天兴奋的样子，妈妈怎么也无法适应，你就这么长大了。我也不知道你的中文水平，可以让你理解多少，但我想，这样的信，对你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激励。
你呱呱坠地的那一瞬间，对于妈妈而言，仿佛永远是昨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这个世界，似有似无地对我一笑，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立刻亮了——我一个劲儿地催问姥姥说，妈妈你快去看看孩子好吗——姥姥哭了，她说孩子，妈妈更关心你——那一天，是你的到来，让我意识到母爱的强大与自私…… 是的，每一个妈妈都是自私的——妈妈尽自己的全力，给孩子她能够做到的最好的一切——我的妈妈是这样对我的，我也是这样对你的。
儿子，你就这么长大了，一天天的。我忘记了十月怀胎与生产时的痛楚，忘记了带着你的各种艰辛，却记住你成长时的每一个点点滴滴。
婴儿时，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在你出生的第39天，我们娘俩经历了一场近乎生死的抉择，而我看到微弱的你醒来时嘴角微微地上扬，心疼的同时我更加坚定，这一生，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爱你。
19个月，你能说会道，有人上幼儿园问阿姨一岁半的孩子是怎样的状况，阿姨就让你给大家表演节目，我们出去的路上，你就不停地唱歌、念儿歌。我竟然不知道你有多出名，知道某天在游乐场听到一个小朋友的妈妈说，这不是苏阿姨那里的壮壮么……
26个月，你有了一个弟弟。你坚持要在医院等弟弟出来，可是，到了10点多，你还是害怕了。我们把你送到苏阿姨家里，你很乖。等到三天以后弟弟回到家里，你高兴地不得了。可是，不到三天，你便意识到，这个弟弟“霸占”了你的一切，爸爸妈妈、你的大床、还有姥姥姥爷。于是，有一天姥姥对你说，不能哭哦，不然门外的大灰狼会来找你。你听到弟弟哭，便兴高采烈地说，姥姥，我给大灰狼开门去，弟弟哭了，让大灰狼把他带走吧……
3岁，你和更更换了另外一个学校，为了陪衬五岁的孩子们毕业，你们小小班也排练了节目。每天去接你，老师都说你是个台柱子，结果表演那天，你却坐在场子中间我自巍然不动，任凭其他孩子们活蹦乱跳尽情表演。表演结束后问你为什么，你说“中午了，老师也不给吃饭；老师说唱一首歌就给糖吃，她根本就没有糖。她骗小孩儿……”
4岁，你和弟弟随妈妈回国发展，那时候，妈妈把你们留在姥姥家上幼儿园，自己去了上海打拼。我每隔一周就回坐夜车回姥姥家去看你们两天，然后周日晚上再坐夜车回到上海。这样的日子，虽然很辛苦，但看到你们哥俩，我便不觉得累了。直到无意中听姥姥说起过一次小朋友的家长欺负你，老师对你们不公，我觉得我再也不能忍受让你们离开妈妈太远，我要保护你！
4岁半-5岁，你回到了妈妈的身边，上海孔祥东音乐幼儿园，是你很多成长的起点。你开始学钢琴，开始认字，开始学更多的东西。每个周五下午，我会带你挤地铁，却宋庆龄基金会少年宫学表演；周末妈妈带你们小哥俩去创意都都学画画……你那时候骄傲地说“我的妈妈是超人，是世界上聪明的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她……”
6岁，我们回到了美国，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但也是一切不完美的开始。你曾用倔强又委屈地眼神看着我说“妈妈，等我长大，一定保护你“……你在微软的中秋晚会上朗诵诗歌，你一个人倔强地不需要别人帮忙，使劲学英文。
7岁，我们的生活发生的彻底的变化，而这中间本不该被你察觉的压力，却踏踏实实地落在你弱小的肩膀——我依旧记得，你含着眼泪对我说“妈妈，我恨你”……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流泪，默默地流泪，然后你扑进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妈妈，我不要你再哭了…… “然后，我们忽然都变得坚强了……
8岁，你上了三年级，一开学就因为老师没有解释清楚作文题目而拒绝写作文——然后，我收到老师的email，跟老师见面，你跟我说你需要我帮你找一个老师，补习写作。我一开始只顾着忙自己的工作，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老师，你严肃地要求跟我谈话，再次把写作需要帮助提上日程。然后，我帮你找到老师，你的进步超过所有人的想象。我以为你会从此不喜欢那个老师，谁曾想，你们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9岁，学习上，我已经渐渐不再担心你，而这一年的三月，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你被入选篮球精英队。虽然我也知道，即使被入选，其实很多孩子的家庭是负担不起那高额的费用而不会去参加的，然而我们还是经过多重考虑，参加了精英队。儿子，你知道妈妈当时有多担心你会自尊心受挫，你会坚持不下来吗？然而，第一次看着所有的孩子都双手各拍一个篮球进退自如两个来回，你却三步捡一次球，坚持下来两个来回时，我心里的激动与鼓舞，并非可以言表。我看着你每天训练结束后，T恤可以拧出水来的样子，累到吃不动饭的样子，心疼不已，却还在鼓励你。我调笑你在赛场上不敢投球，每次接到球立刻就传出去，生怕是因为自己投不中而丢分时叫做接到一个烫手的山芋。我看着你每天篮球不离手，没有两个月就可以做各种炫酷的动作；我看着你每个周末打五场球，从早晨7：00起床去赶场，到晚上5：00 才开始最后一场的疲倦；我看着你从一个接到球便赶快传出到五个月后一次次完美地带球上篮……儿子，我看到你逐渐长成一个坚韧阳光的少年。
10岁，没有过生日派对，你其实一直很想有一个，我知道，但缺一直无法满足你的愿望。你安慰我说，不过就是一个生日嘛，以后还会有的。你担心五年级无法完美完成而焦虑，你担心体育成绩不好而无法入睡，你开始在意周围女孩子对你的看法和评价，你越来越喜欢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够帅，你努力不让数学出错这样可以成为老师的助手，你开始在你自己的篮球队成为一个小领导……你开始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弟弟隔离；你开始约着跟自己的哥们一起玩耍，甚至背个包就上人家住了；你开始关注人类的起源，对神和性有了最初的好奇；你开始学会放松，以至于毕业之际，放松地快不是你自己了……
儿子，你就这么仿佛在我一眨眼的功夫，长成了一个小伙子，妈妈跟你一样兴奋，同时也感到欣慰。对于人生，其实你要踏上的是另一种征程。我也不知道在美国的成长会是怎样，但是我想，我跟你一样对未来期望，我跟你一样对自己充满信心。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少年，也希望自己，不仅是你这个好少年的妈妈，更是你一生的朋友。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让你知道，我的爱会一直支持陪伴你，无论你是否开心，是否坎坷……感谢生命，让我们成为母子，感谢生活，让我们母子一起成长……
妈妈 于西雅图 二〇一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