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除了摆着我的电脑,还放着很多与写作不相干的奶瓶、烧水壶、热水壶、几个人的水杯、零零散散的水果。在这一片散乱中,我整理着刚给孩子把完尿、蒸上水果的心情,想写点什么东西。过一会,思路又会被打乱的,我得去给孩子打水果。
还有我这么不称职的妈妈吗?
我时常看到有妈妈带着一腔蜜意给孩子做水果餐、早餐。每当看到这些精美的图片,压力、内疚、惭愧各种负面情绪在心底滋生,连着以前的那些负面情绪一块发酵,折磨会儿自己,再复归于平静。
以前就顾着看宝宝可爱,不知道实操中带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小孩,是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情。行走不便就算了,24小时脱不开身的感觉。当你被一样事物紧紧缠裹时,哪怕这样事物你再热爱,你也想离开那么一小会。恋爱期间,时时时刻刻粘一起,也会让人崩溃的。
更别提价值感的缺失、生活满意度的下降。想用“世上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人呢”“还有人缺胳膊少腿呢”安慰自己:生活已经不错了,却又从心底里高兴不起来。
一切等我工作了就好了。到时,我就有社会价值,有收入,有朋友,有社会交往,有体面了。
可我不能似坐牢一样等着工作的日子。那我就写作吧。打开电脑,敲起键盘,在文字里寻找我的价值、方向,从仓皇失落中找回一点自己,在一地鸡毛中捡起那么一点自我。
我尝试过了追热点,追过欢乐颂、嫌疑人X的献身;尝试过写技术篇,比如怎么喂奶。最终发现,这些都不是我的衷爱。文字应该让人有幸福感。写之前,有行云流水的思路,写完后,有成篇连意的快感。堆砌知识点,跟风追热点,这些都不符合我对文字的认识。
那么,我写什么呢?
在研究生毕业、工作了1-2年后,我日感荒芜。有时坐车经过路边的绿草茵茵,望着秋天的高远深碧,想着夏天的如火,盼着冬天的肃清时,竟然少了以前的一些快活,不,几乎是全部快活。
我以为这是成熟的代价,以为这是步入社会的必经。我无数次劝慰自己:接受吧,生活不是校园,有四面墙壁为你遮风挡雨。你要自己面对生活的现实一面,再不能诗意而活。
工作后太过于忙碌,加完班脑子里也是嗡嗡各种声响,早就接受了这种生活的我,认为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人生:做自己不擅长的工作,违背自己性情的工作,接受所谓“命运”的随机安排。
哪有命运的随机安排?一切都是自己走的。懵懵懂懂地,跌跌撞撞地,稀里糊涂地,我就走到了三十多岁。
学生时期会为一首诗、一篇情书、一句歌词顿感整个世界都美好的我,慢慢被各种琐事逼褪了眼中的诗意,心灵上缠裹满生活的需要。
一直在尝试写公号,却收听者寥寥。不满于自己能力不够,也追问到底是为什么?其实,我根本没把心思全放上面。我内心有个追求,对美好文字的追求,让我不甘心为公号红火而写技术文、追热点。不够有兴趣,就投入不够。不够有兴趣,也坚持不了多久。
带娃虽繁乱,却也让我远离工作一年,得以把心灵清空,找回对文字似曾相识的感觉。再看到一些美丽的句子时,比如:
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啊!我不是诗人!我将永远道不出我的爱,一种像由音乐与图画所引起的爱。
我内心像遇到久违的知己,欢喜道:你好,文字。
借着这点欣喜,点亮庸常琐碎的带娃日子。借着文字,让心情偶尔那么明快一些,眼睛里有一些温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