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甘蔗林
一根根笔直笔直,像竹子一样,上面的叶片长长的,倒垂下来,形成一片浓荫。这就是我印象中小时候老家的甘蔗林
小时候,清明节过后,家里的大人就开始为种甘蔗而忙碌起来。去年地窖里的甘蔗有些芽开始冒出来了,父亲搬来铡刀,母亲拿着长长的甘蔗放在铡刀下,他们配合着把长着芽的甘蔗结铡下来,一节一节轻轻放好,以免磕到了嫩芽。
接着,父母亲开始在屋后的那片自留地忙活起来。先是锄去上面的杂草,接着翻土,挖出一条条浅沟,每条沟的间距在50厘米左右。接着在那浅沟底部施点底肥,浇上些水,把泥土和成糊状,就开始排甘蔗了。把事先铡好的带芽的甘蔗段拿出来,芽朝上半埋在泥浆里,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整齐。
甘蔗的出芽期是需要格外照顾的。如果连续几天太阳高照,泥浆都干了的话,父母就会忙着从河里提水进行灌罐,来来回回几十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他们看着甘蔗幼芽喝饱水那嫩绿的样子,擦擦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能让甘蔗芽枯死是一个挑战,下面还有跟害虫的斗争。天气一暖,各种害虫都要出来了,特别青虫,最爱啃嫩芽了。父母经常在地里沿着陇慢慢地来回走几趟,边走还边东瞧西看,像侦察员一下。他们还叮嘱哥哥和我平时也多走走看看,如果发现芽被虫咬了就马上汇报。果然,好景不长,一天父亲发现几个嫩芽都被啃的痕迹,他用手指还捏了一条垂死的小青虫。父亲怕接下来虫害厉害,就拿出了他早就预备好的杀虫剂,接着药水桶里水和杀虫剂按比例调好,背上重重的药水桶进行喷杀。果然还是科技的东西厉害,好长一段时间内,甘蔗芽平安无事,也就慢慢地长成了幼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甘蔗也慢慢地长高。这期间当然少不了追肥、锄草、除虫。“嘎——嘎——”这是什么声音?原来母亲在给甘蔗掰掉下面的叶子,让甘蔗再往上长。掰叶看起来是轻松活却是很受罪的活。因为甘蔗叶连着杆子的这部分外表长满了毛绒绒的带点刺的毛,如果不小心沾到皮肤上是又痒又痛,还很红肿,难受得不得了。所以,每次母亲她们掰叶的时候全副武装——头上戴草帽,用毛巾遮盖着脸,上身穿一件厚厚的长袖外套,下面穿厚长裤,脚穿橡胶鞋子。那些掰下的叶子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后就可以当柴烧了。
到了夏天,甘蔗就长得超过了我的个子了,长叶随风飘动,沙沙作响。有一次,我做错了事,被母亲批评了一顿,我就悄悄地躲在了甘蔗林里排泄着情绪。天快晚了,奶奶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看着她的身影在甘蔗林外徘徊,仿佛看到了她满脸的焦急。甘蔗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说:“姑娘,快点回去吧,你看你奶奶多着急呀!”后来,我就从甘蔗林里出来回家了。
到了十月中旬,吸足了大自然精华的甘蔗终于成了我们甜品了。奶奶总是先拔一些长得矮小点的甘蔗给我们吃,她总说那些长得好的改天父亲要卖钱的。不管怎样,每天放学后有甜甜的甘蔗吃是我最开心的事。那时候吃甘蔗很少用刨子,大家都是用手撸撸干净,讲究的话用水洗一洗,然后一掰为二,牙齿咬住外皮,一片一片地去除,就露出饱含汁水果肉。咬下一口,使劲地嚼几下,像糖一样的汁水就涌向全身,满满的幸福感。
后来,全家总动员收割甘蔗,那些品相好的,一捆捆扎好。有一天,父亲和村里另一个壮汉借了一条水泥船,两家的甘蔗装了一船,摇着橹,船真的航行到了上海。大概1个月后,父亲他们回来了,甘蔗全部卖完了。父亲兜里是厚厚一叠五毛、一元、两元的零散钞票,全家人都乐开了花。
冬天,没有零食吃,实在无趣的很。父亲看见了,灵机一动,说:“走,到地窖里去掏甘蔗吃!”外面是寒风凛冽,室内是我们围着火炉啃甘蔗,其乐融融。
那片甘蔗林仿佛还在屋后的那片自留地上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