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南仁/原创
前面花园路口停一下。每次坐车回家我都会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提醒一下司机,怕他忘记了停车。
虽然远离故乡六年,每年仅有一两次回家,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有一束亮如光似的斑点闪烁在我脑海里,督促着让我拾起。
下了坡第五颗梧桐树对面就是我的家。大门是泥木结构的。它宽容而接纳的胸怀使得每年夏天总有几只燕子翩然飞来,或进行爱情,或衔泥贮槽。姥姥总是小心翼翼地叮嘱我们,不要伤害它们。他手中挥舞着拐棍,像捍卫自己家园一样捍卫着它们的巢穴,老燕子感恩于姥姥,语重心长地告诉年轻的燕子,才有了一茬又一茬燕子的到来。它们一路岁月,一路平静而淡然地过来,姥姥手中的拐棍却成了一幅永恒的风景。
人的一生有好些路是可以重复走的,或是绕了弯也可以到达目的地。只有生命这条路,阴森,昏暗,只能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一直通向生命的尽头。姥姥去世的时候,从她坦然的眼神里我还是察觉到了一点恐惧,人之所以害怕死亡是因为死亡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不知是否还有我们。
记得高考结束时那个下午,我如被人撕碎的纸似的,心灰意冷地坐在村头。缕缕青烟冲破了宁静的天空,伴随着鸟儿消失在天尽头。无意间我望见了门前那颗树干上铺满了一片片绿叶的梧桐树,他高大挺拔,任岁月蹉跎,风雨洗礼,平凡而不张扬,直直的奔向蓝天。
人永远不会像树活得那样洒脱。因为人们心中始终又放不下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我走错了路,需要重返,不会像树一样目标明确,只指天空。它用苍老的手搭起的凉棚,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离开故乡这些年,自己到底是离故乡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了。
张爱玲说过,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记忆深处的故乡不再是湛蓝如镜的天空划过朵朵白云,也不是屋顶上明亮的北极星只闪烁在北方,而是燕子眼中沉淀着故土背后的沧桑的背影,像树一样扎进了故乡记忆深处的泥土里。
于是,我总在问自己,每次夜幕降临,北斗七星的勺子到底从黑夜里装载走了什么?
文章整理来自2013年随手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