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27日
我是个有很大起床气的人,如果在我睡懒觉时吵醒我,我会非常非常生气,具体表现为冷漠脸、不说话。但是我的起床气永远没法对我的奶奶撒。
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脚长期残疾,无法下地务农,因此在我家,是男主内,女主外的家庭模式。奶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爷爷则在家打理家事,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
偏偏小时候我又体弱,时常生病,奶奶在照顾庄稼的同时,还得时不时背着我前往医院。小孩生病,爸爸妈妈照顾他,是常常被小学生写进作文里的素材,但是在我家,这是我们的日常,不是被写在作文本上,而是日记本里。
身体弱的我,脾气却不小。挑食、自私、脾气大,坏毛病可以一数一大堆,唯有奶奶觉得我什么都好,她包容着我,教导着我,允许我的不懂事——“小孩子嘛”
作为小孩子的我,在她那里永远有不懂事的权利。
当时的我并不懂她生活的沉重。
大学毕业后,我步入社会,从大学生转化为社畜。赚钱很辛苦,存钱很困难。我逐渐震惊于我奶奶昔时的能量——她是如何在农务、赚钱养家、家庭教育上游刃有余的?一个先天性少了一个肾的女人,她的丈夫婚后伤脚,无法承担家庭,她的儿子们远赴广州,除了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儿,什么也没给她。她没有受过教育,也不懂什么女权不女权,她好像只是在恪守着她认为的本分,支撑着这个家,就是她生活的意义。
明白这些后,我没有办法再不懂事。
我开始对她的话有耐心。
她早上7点多打电话,想要和我聊天,即使我在睡梦中被吵醒,也会注意自己的语气。她说家里的丝瓜藤架散啦,我笑着听;她说你不要着急恋爱结婚,要看清一个人,我说到时候有了一定带回家给你看;她教导我要存钱不要给她钱花,她有钱,哦,这个我没听,下次回家我会偷偷塞。
这个女人教会我说话,教会我走路,以身作则地教导我人世间的道理,她在慢慢变老,会生病,会开始怀念过去,她好像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常常会说些“假如我死了”这样的话。我没有办法阻止时间的消逝,我能做的,就是在这段飞逝的时光里,让她看见我知事、明理的样子。我希望,她的肩膀上不再负重着整个家庭,也希望,我能在尽快的日子里成长,足以承担起她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