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在这里

路在脚下

那年,她十六岁,正是如花的年纪,村里村外的人都说她生得美,如同那桃树上开得正好的朵朵桃花。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差点要踏平了她家的门槛。爹娘倒也不着急,想着寻到一处好人家,再把姑娘嫁过去。

那天,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村庄前面的小河照得金灿灿的,岸旁的柳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她穿着一件月白色衫子,站在家门口,倚在桃树下面,远远看着清波荡漾。

突然,对面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她是知道他的,他也是知道他的,但他们没有说过话。他看到她,略吃一惊,随后笑着走到桃树跟前,笑着说道,“噢,你也在这里吗?”

她低头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桃花噗噗簌簌地落了下来,掉在她的肩头,也落在她的心上。

过了一会儿,夕阳完全落了下去,她转身走回了家,他也转身离去。

后来,她随大哥去镇上赶集,大哥去公共澡堂洗澡,让她乖乖在市集里等,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

那天,她在一个大娘的绣品摊前看绣品,大娘很热心的跟她说着各种针脚绣法,她也听得认真,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眼望去,竟是表舅。只是这位表舅已经很久没回村里了,他们关系并不亲近,虽然爹娘没有跟她说过,但她能感觉出来爹娘对这位表舅并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表舅很热情,要带她到茶馆喝茶,她一直拒绝,却最终推脱不过,更没想到茶里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了。得知真相的她,惊惧交加,原来,好赌成性的表舅把她卖到了异地他乡,给有钱人家做了妾。辗转多年,她被贩卖过许多次,最初的时候,想家,恨不得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她还在那有爹娘,有大哥,有桃树,有河流的小村庄安安稳稳的生活。后来,渐渐地不敢再想以前的事、以前的人,泪早已流干了,心也早已不在了,慢慢的自己也开始相信,这本就是她的生活。等到日子终于安稳下来,儿子照顾着她的晚年,她在恍恍惚惚间,会突然想起来,那条金光闪闪的小河,那朵朵灼人的桃花,以及那个青衫男子说过的那句话。

只是,有些事,只能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再回去寻找呢?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在桃树下相遇的第二天,青衫男子已经向她的爹娘提了亲,爹娘觉得小伙儿不错,知根知底,打算等她赶集回来问问她的意思,没想到的是,一别竟是永远,有些话来不及出口,有些事,只能是错过了。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那时,花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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