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期,那年我还没上学,大概有六七岁,我哥也就十二三岁。
有那么一天,我跟着哥哥和四五个十五六岁的本家堂兄弟上山“拾草”。
在我们山东的胶东一带,所谓“上山拾草”,通常都是指到深山里去割草砍柴,如果路途很远,有时候都需要带饭,中午不回家。但也有时候就是在距离村子一两公里的周边野地沟坎或树林里、水库边收拾一点树枝树叶或是干草等等。上山拾草所携带的工具要有一把砍柴割草用的镰刀,一张搂草的筢子和一个装草的网包。
记得那天是一个深秋季节的下午,我跟着哥哥们向村子东南方向的“东水库”走去。这个水库位置处于我们村和我们南边村子的东部交界处,距我们两个村大约都是一公里,所以我们两个村子都叫它“东水库”。水库以北、以西都是我们村的土地,水库以南、以东都是南边村子的地盘。我们要去东水库拾草的地方,其实就是东水库以南的一片几十亩地的树林。
那时候在农村,到邻村地盘上拾草是被禁止的,所以我们那次“行动”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冒险性,但我那时候是小孩,有五六个哥哥的“保护”,根本就不害怕。
我的恐惧是在到了东水库,进了树林以后……
大约半下午的时候,各人的网包都差不多装满了柴草,于是大家聚到一起休息,其中一个大哥很神秘地说,他的一个同学告诉他,说这个树林里有“死孩子”。也许因为他们是大孩子了,说起“死孩子”根本就不害怕,甚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大家最后一致同意——要到树林里寻找“死孩子”!
至今我还记得,听到这个话题我立刻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恐惧感骤然袭来,只是没哭出来而已。可是我又不敢离开大家单独回家,只能握着镰刀紧紧地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头。
在树林里没有方向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哥哥们终于找到“死孩子”了——远远地有一棵大树,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树杈上,赫然搁着一个稻草包裹!
我既害怕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印象中好像只从四五米外看到稀疏的稻草裹着一个红色花布包,露出一点白色的纱布……死孩子什么样我根本就没看到,说实在的我也不敢看!
哥哥们都到大树近前看了看,记得一个哥哥说:干干了,都看不出什么了……
这是在我的童年时期最为恐怖的一次经历,虽然我并没有看到死孩子的样子,但在我的印象中,死亡就是稻草,纱布,荒凉的树林,深秋的季节……
我曾经在网络上了解了一下,世界上有很多国家,包括中国,都有把夭折的婴儿进行树葬的风俗习惯,可能细节略有不同,但此举的寓意大概都是希望孩子能回归自然,像大树一样枝繁叶茂,健康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