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炘
大众脸有一个特性:只要换身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你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甚至都不觉得面熟。
1.我很早就已见过他,其实他就是那个搬水工人,在我大一的时候,他常坐在一顶十二色太阳伞的后面,眯着眼睛,抽十块钱一盒的泰山烟,接收学生的水票和空桶,把库房钥匙交给男生。女生可搬不动,普遍会多给他两块钱,他往左肩膀上挂一块白毛巾帮女生搬上宿舍楼,多年下来,出入女寝如入无人之境。
其实那个送外卖的也是她同一个人没错,只是我现在才想起来而已。大众脸有一个特性:只要换一身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你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甚至都不会觉得面熟。
送外卖骑一辆二手摩托车在傍晚的饭店上身后放一盒盒鱼香肉丝盖浇饭、土豆牛腩盖浇饭。他站在我们寝室楼下穿条纹的制服,提着外卖和送货单,胸口上有准备好的签单笔,头上冒汗,脸颊发红。
再也不伸想进去,其实大排档里那个痞子也是他,我之前怎么就没把这三个人串联在一起呢?夜里他脱去快递员工服,脚蹬拖鞋,胡朋引伴。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痞子的朋友。一群人在学校后门一家蒸虾的摊子上吃小龙虾太贵,他们从来不吃,他们只点廉价量多的肉串和啤酒,很招老板白眼。
但这一桌永远最闹腾最给店铺带来人气。饭后公然赌博,不玩钱,桌子上摆满了一根根烟,那是他们的筹码。
“妈的,老子一根泰山烟不顶你三根黄山烟?”
我和同学在那里聚餐,时常听坐在里面的他好处这一句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声音成为一连串的回想的线索,通过这小众的声音,我才确定这些角色都是他,涩,沉,深度沙哑,标准的摇滚嗓。
我一直以为学校北门那一面是我第一次的见他。
头一回见他那样取钱的人穿着学校食堂保洁员白色的制服,站在ATM和我之间,像个生根发芽的人。每次取上限2000块连着取,机器里纸币翻滚的声音绵绵没有尽头。武汉最热的七月里,她显得有些焦急,像是尿急后颈上冒汗钱还没取出来,就把手张开悬着在那里等着抓。右手攥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把钱往里塞。
取了十次两万块,我心想,终于完事儿了,便向前挪了一步。他扭头盯着我,眼里全是红血丝。
“你干什么?”
“啊,我以为你用完了”
他不理我,转身摸兜,又掏出一张卡插进去那个午后我死都忘不了取款机房间里没有空调,大玻璃门一关,就像汗蒸房。我陪一个男人娶了20分钟的钱,只能无聊到观察他手臂上那个未完成的纹身取乐,也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纹身的人,图案还没完成呢,就敢上街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