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七月份是京城的雨最放肆的季节。
日落黄昏,樱桃与我在街边的小店,正吃着一碗酸汤鱼,我喝了一口汤汁,满足的咂咂嘴,抬头看她,她正直勾勾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风卷阴云碾压着CBD的高楼。
“要下雨,别吃了,回家。”我一手拿起头盔,一手把她拽起身来。
闷热的空气被风扒开了外衣,在街道中凌乱的冲撞,成排的共享单车多米诺状的跌倒,红色的塑料袋跟枯黄的落叶一鼓作气冲上云霄。
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把头盔给她戴上系好,钥匙一拧,摩托发动。“樱桃,上车。”
樱桃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左脚踩住脚踏板,右腿在空中画了道轻盈的弧线,飞身上车,紧紧将我抱住,“大叔,走喽!”
车速瞬时提到80km/h,一路疾行,电光火石,黑云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遮天蔽日。风阻太大,我撤左手在她膝盖上拍了两下,发出暗号,示意她车要暴走,于是低头俯身弯腰,车速上到130km/h。
暴风雨还是追上来了。刹那间将整个城市,整个车流淹没,一气呵成,摧枯拉朽。豆大的冰雹和雨滴打在车上,身上。沿路的汽车同时摇摆着雨刷器,我也将速度慢了下来。
樱桃突然松开了手,在后视镜中,我看到她把头盔摘了下来。
“你别晃,危险!”我侧着头,大声的朝她喊道。
二话没说,她直接把头盔给我戴上。雨越来越大,冰雹在头盔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
“你特么有病吧,给我带上。”我伸手要扯掉头盔。
她一手搂着我,一手使劲的按着,把脸贴在我头盔上喊:“大叔,快开车,我不怕。”樱桃贴在我的身上,瑟瑟发抖,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皮肤,刺痛我整个神经。
“靠,妈的。”这操蛋的天气。
我咬着牙,瞪着眼睛。在不清晰的视线中,认真的看着前方的路。轰鸣声、雷声、风声、雨声、冰雹声对抗着我的呼吸声。
半个小时终于到家。她抓着我的衣服下车,颤巍巍的支在地上,后退了两步。我翻身下车,拽下头盔摔在地上,大声吼她:“你有病啊,我特么让你戴着你就乖乖戴着。”
她全身湿透,瑟瑟发抖。整理了下头发,握住发梢,一拧,挤出水来,冲我使了个眼神,看着一脸严肃的我,咯咯笑了起来:“这点雨算什么,我不怕啊。”
见她手冻得通红,冰雹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伤口,我心疼的摸着她的脸,低头亲吻她脸颊擦伤的地方,雨和眼泪一并落了下来。
进屋开了暖风,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我想到点什么。拿起手机,选了个漂亮的头盔,指给她看。
“这个漂亮吧,以后我们一人戴一个,再也不怕下雨了。”
“嗯,好看!”她使劲点头,开心的依偎在我的怀里。
可爱的姑娘,这么容易满足。傻逼,你在干什么,买她妈什么头盔,赶紧努力赚钱买个汽车,别让她再经历这些了。
过了一会,她扬起头问:“大叔,I love you怎么翻译?”
我:“我爱你啊。”
她:“不,应该这么翻译。我好久没坐过摩托车了,也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近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远,也许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鼻子一酸,如鲠在喉,我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她也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我:“大叔,我害怕。”
我转过身,捧着她的脸,红着眼问:“傻丫头,怕什么啊。”
她松开了手,站定,看着窗外:
“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一个人打伞,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挤地铁,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听春天的风,一个人温冬天的雪。一个人,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可现在,我害怕了。因为我有你了,我怕失去你。
大叔,世界这么大,我好不容易遇见你,用尽了半生的运气。
淋这点雨,算什么。”
原来爱情,是铠甲,也是软肋。
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曾经当英文老师的时给学生出了一篇短文翻译,要求学生把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情不自禁说出的"I love you"翻译出来。
学生直译成我爱你。夏目漱石笑着说,不是这样的。学生问那应该怎么说呢?
他沉吟片刻,对着天空说:“应该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回过神来,看着她泛红的脸庞,将她搂在怀里,伸手指着窗外的月亮说:
“傻丫头,不怕,
你看,今天的月光好美。”
END
《我们的爱情都跟风雨有关》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