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鹭兄:
时间过得真快,倏忽间,我自北地向南至于此,已经很有些时日了。我虽然向来不珍重时间,任其如流水般不舍昼夜地逝去,也不觉得可惜,现在却莫名的怅然起来,为之感慨,自己都觉得奇怪起来。真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我到此地,名为求学,其实不然,可谓名实不副。我现在真是颓败的可以,一心一意要使自己轻轻松松,不做与学习相干的事,较之于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虽或在寂静时自省、悔改,可是,寂静过后,自省也跟着不见了,心思仍照旧,以为不如松爽来的自然、心怡。于是,便更放任了自己。这样的不知多少几次三番以后,什么“省”呀,“悔”呀之类,大概就都跑到九霄云外以外去了。渐渐地我就也无须再为自己省察,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一般,倒也以为干脆、利落。似乎这才是真放纵。现在给你写信,说及此事,才又重新想了起来。
象心纵意的放纵,到了后来,便是放弃了自己,就是所谓:自暴自弃。因此,所得的报应大抵是免不掉的,只是我还不知道是怎样,要以后再看了——如果报应果真来了,不知道那时我还会否有勇气给你写信。那么,我所谓放纵是指什么呢?(一)、夜晚玩着,睡得迟,白天任意的睡,不去上课或少上课;不读书或偶尔读书。读书者,乃在于随意翻翻,因为良知究竟还未尽,意在取得一时的心安。因为有这一层之故,那么(二)、就是,看得生活还多有悲观,以为生命并不弥足珍贵,因此于健康向来不以为意,自然不愿自己活得太长久,但也不愿明天便死掉,还要再活着,看一看。酒是不大喝,吸烟却多起来,高兴时吸,不高兴时也吸。吃饭也随意,并不遵循什么规律、常识之类。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敷敷衍衍。
前些时,这里发生一件事情,颇引起了一阵轰动。一男子侵犯一女子后,在她昏厥之际,竟将她装入箱中,提至户外——不知缘何。不料,该女子竟在途中醒来,发出响动,一时为路人纷纷警觉,于是报警。男子自知事露,于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竟跳入近旁的一个湖中,终为警察捉住。据说,这湖颇大,待警察赶到之时,他仍在湖里游着,似乎并不为投湖自尽、畏罪自杀。警察也颇聪明,以“守株待兔”之法,将其捕拿。
此地近几天的天气多端变化,时阴时晴、时雨时止,又湿又冷。冷风吹起来,直刺穿衣服,让人很不舒服。在冬日里,似乎便更可以佐证湘菜所以为湘菜了。我的话也已说完,其意只在向你说说我自己,发几句感慨,此无它。以后再谈。
伯度。一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