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干山的员工宿舍没有装纱门,开门迎接新鲜空气的时候,也迎进来许多生物,蜻蜓、蚱蜢、蟋蟀、飞蛾、粉蝶、马蜂,还有疑似“隐翅虫”的昆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写东西,一只壁虎啪的一声落在我的手臂上,一阵冰凉传遍全身,幸亏是一只小壁虎,不然我会吓得跳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捏住它,它的小身体剧烈地起伏,小心脏突突猛跳,就快要冲出薄薄的体腔,我把它放在阳台外面的石凳上,后面的几天,我发现它还在周围活动,只是再也没有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今年的金龟子特别多,哪儿都是,地板上、桌子上、被单上,半夜睡意朦胧去卫生间,脚趾头伸进拖鞋,被毛刺猛戳一记,不用多想,拎起拖鞋在地板上顿两下,准能倒出金龟子来。
金龟子,无脊椎动物,昆虫纲,鞘翅目,是国内外公认的难防治的土栖性害虫,在我国有记录大约有1800种,危害桃、梨、李、葡萄、苹果、柑橘等果树,也危害柳、桑、樟、女贞等林木。这类害虫种类多、分布广、食性杂、适应性强、生活史长短不一,很难防治。
它们有持久的体力在空中盘旋,没头没脑地撞墙却撞不伤,直到撞累了,翅膀一收,掉到哪儿就歇在哪儿。看在它们也是生命的份上,我没有去伤害它们,若是它们停留在我经常走动的路线上,我就用脚把它们踢开,免得不当心踩到。虽然它们是害虫,但我始终认为,它们的命运不是我在掌控。
浴室里也有好几只金龟子,它们本来是静止的,热汽令它们不安,开始四下爬动,一只遇到水流的金龟子,被冲到地漏边上,宿舍的地漏没有上盖,直接通下水道,金龟子竭力抓住地漏的金属边缘,紧张地沿着边缘打转,刚爬上来一点,被冲下去,再爬上来一点,再被冲下去,终于它被冲得四仰八叉横在地漏的洞口上,我想,这下翻不过来了吧,冲了那么久的热水,也快要熟了,然而,它翻了过来,在翻身的同时,它直接落入下水道。我马上关掉水龙头,在那一瞬间,我有点被打动,一只金龟子为了活命,那么的努力,但是命运还是要把它冲入黑暗。
就在我唏嘘的时候,一颗绿油油的脑袋探了出来,它,爬出来了,又是一阵感动涌上心头,我及时关掉水龙头,救了它的性命,上帝赋予我的怜悯心,在它的努力之下被激发,它的命运因此而改变。 哪怕微小如金龟子,竭力到一定的程度,老天爷也会伸手相助。
还是金龟子,一天晚上熄灯后,一只金龟子疯了似的,鼓动着翅膀在屋子里上下乱窜,嗡嗡嗡的噪音在夏季的深夜令人心烦,我想,它总归有累的时候,哪想到,第二只飞了起来,第三只飞了起来,我继续忍着,突然有一只停在我的脸上,这下踩到雷区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用苍蝇拍把空中乱飞的金龟子重重挥扫在地,在寻找肇事金龟子的时候,连带把房间里的金龟子一同剿灭,那一晚,十一只金龟子葬身垃圾桶。
一只成年金龟子,要在地下渡过3-5年的幼虫期,出土后存活的日子只有1-2个月,一只金龟子任意妄为,一屋子的金龟子未能享足寿命,甚至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它们的命运转折,竟然也在我的手里。
现代人似乎不再相信,在我们的头顶上,还有看我们似昆虫一般的神明,天道酬勤和自寻死路,说来说去,命运就在自己的手里。
山里的日子,跟城市完全不一样,似乎更容易得到一些的启示,如果我们懂得努力,懂得节制,我们的命运会就此改变,我们比金龟子贵重太多,神明对我们有更大的关注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