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媳妇,买点菜啦!”
“买点菜啦,靓女,很鲜很嫩的菜。”
“买点什么菜?喏,我这里有菜心,油麦菜,韭菜……”
“买菜啦,美女,便宜点给你啦!”
我刚到村子,每到市场上卖青菜的小地摊前走过去,就听到本地老人用本地粤语热情地叫我买菜。有两鬓斑白的老太太,也有佝偻着腰的老公公。这些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靠卖菜赚点小钱挺不容易,我一般都买这些老人的青菜。而且菜贩子的青菜大多数有农药,口感也跟不上这些老太太老公公卖的菜。我几乎不会去买菜贩子的青菜,就算买,我也只买老人们没有的洋葱、菜花、蒜苔等蔬菜。
这吆喝声随着我的脚步一路都会听到,每到这时我都不知道该在哪家停下,只好脸带微笑着,脚下不停走着,两眼直直盯着地上的各种青菜,脑海中蹦出一幅幅美味的菜肴图,深思着这些菜肴所需要的食材,然后我才勉强知道我该买哪种菜了,该在哪里停下来了。
这种买菜的苦恼我是听说过的。那是在老家的一位熟人美眉,她叫我帮她去市场买鸡肉。无奈地解释说市场上卖鸡肉的老板她都认识,不知道该买谁的。一去市场,每个人都尖着嗓子喊她过去,就差过来拉她走了。所以她每次都难为情,买得了这家的鸡肉,就买不了那家的鸡肉。
只不过我的烦恼和熟人美眉的烦恼是不一样的,因为这里卖蔬菜的人我都不认识。只是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被这么多人招呼买菜而已。
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半年。后来我喜欢从菜市场右角走进市场。去买蔬菜的时候,有个短发女人忽然问我是不是那个谁家的谁,我如实回答还买了她的菜。然后我问她是如何知道我的,她解释说我们是同村的,住处隔得远,我平常看不到她而已。我恍然大悟,难得一个人认识初来乍到村子的我。
从那以后我每天路过小摊必去她那里光顾,不为什么,她是每天都最热情,最大声喊我肥仔媳妇买菜的那个人。我因为根本不知道去哪摊买菜,所以就顺着最大声的那个人来了,结果这事就成了习惯了。从表面上看,我似乎不再犹豫不决了。
事情有所变化是有一天我在她那里买了个冬瓜。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买菜很少问价钱。所以我在付了五块钱,然后她找我五毛钱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不足两斤的小冬瓜在她这里值四块五元钱。确实比别家的贵了,当时我也付了钱,没和她磨叽什么。
于是往后的日子,我不再像往日那么勤快去光顾她的菜,我只是两天去一回了。这只是我下意识的行动,谈不上喜好。两天里其中的一天我仍旧会有选择性困难症。
又有一次,我在她那里买足了一天的素菜,正要付钱时她指了指旁边的香蕉问我:“要不要买一把粉蕉,自己种的哦,很靓的。”确实,粉蕉金黄金黄的,没有任何破损或黑斑点,还散发着诱人的淡香。
我很爽快:“好,你就称点呗!”提起一把粉蕉给她过称,当黑乎乎的秤砣和黄灿灿的粉蕉开始平衡,她报数12块钱,我忙问她单价。她说:“四块钱一斤。”哇!我立刻脱口而出:“有点贵了,是啊,你卖得有点贵了!”
她急忙解释:“不贵的,很靓的,好好吃的,回去试下看啦,不骗你的。”
我坦白说:“我买过最高价钱的也是三块五而已。”她沉默着似乎没听见我这句细语,并不辩解了。我也不想多说,只是默默付了钱,去买猪肉了。
从那以后我几乎不去她那里买菜了。我从菜市场左角进入市场,总是买了青菜再顺道买鱼。原因是孩子酷爱吃鱼,没鱼吃就要嚷嚷起来,所以买鱼成了每天的必然事件。我仍旧迷茫着该选择哪家买蔬菜。
这段时间大年正月初,我坐电动车买菜,路过青菜地摊前,她也是叫我们买菜的人当中最大声的一位。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买,问问先生的意见。他说等会吧。买肉回来,先生把她摊上唯一的一颗肥硕的野菜(卷心菜)买了下来。全程大家没有多余的问话。先生说就只有短发女人有野菜,正好我要买给小仓鼠吃。
我突然发现她依旧是以前那个短发女人,我从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去买她的青菜是因为她的声音足够洪亮,她的热情足够感染我。而她卖菜也只需要有人来买走青菜就行,不管是谁买她都乐意。她只知道她摊上的青菜还剩多少,盘算接下来仍需努力几分去招揽他人。
买菜,你情我愿,你买我卖而已,以后我不再有买菜的苦恼,谁家的青菜顺眼,或者谁顺眼就掏钱买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