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恋人(十四)

我是生在夏天的巨蟹座,天性阴暗颓唐而又顽固热烈;小雨是生在春天的双鱼座,多愁善感而又叛逆任性。巨蟹和双鱼是星座上的绝配,可惜我们不能超越局限走在一起。

小雨,我希望你不是出生在繁华聒噪的大都市,而是和我一样生在简单宁静的乡村。那么我们可以一起摘青梅骑竹马,一起吃桑葚饮雪水。我们在稻场上跳房子,去小河里抓鱼虾。我们去开遍杜鹃的山上捉迷藏,去长满青草的山坡上晒太阳。

我要找到山谷中最香的那朵兰花送给你,我会捉住最漂亮的长尾红蜻蜓送给你。

我要用凤仙花的汁液把你的指甲涂成漂亮的颜色,我要用草木的灰烬把你的眉毛描成漆黑的弯月,我要亲手织一块红布给你做盖头,我要砍下山中最坚实的檀木给你做花轿。

我们要在炊烟中朝歌夜弦,我们要在桃花下醉生梦死。

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会学那只蠢笨的猴子,下到深井中给你打捞;如果你想触到云朵,我会为你打造一架天梯,就算穷尽我一生的气力。

但是现在,小雨,你是飞过我生命中的最漂亮的那只蝴蝶,我只能——只能把我们的爱封藏起来做成标本。


我将小雨和思思的QQ拉进了黑名单,我还要彻底删除那封邮件。当要点确定时,我又放弃了。

7月13日,我接到了电话。那一刻我已经不太想去辨别那个声音是小雨还是思思了。

小江哥哥。

嗯。我自己都吃惊为什么我的反应那么平淡。

我是思思。

知道了,小雨还好吗?

手术还算顺利,目前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只是很虚弱,需要休息调整。我打算回武汉了,你还想见我吗?

有机会,我们还是能再见的。

小江哥哥,你有没有怀疑小雨姐姐是个不存在的人物,有没有怀疑一切都是我的虚构?

我之前从未怀疑,现在真相如何已经不太重要。

谢谢,我把你这句话当成是你对我——我们——的信任。我打这个电话前,给你发了两张照片,是小雨姐姐手术前让我拍的,她说如果手术失败,算是她的遗照。我冲洗后扫描了,你的邮箱地址是姐姐告诉我的,照片不太好看,我发给你,她一定不太喜欢。但是,你也会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她坚持不出来见你。

谢谢你思思,你想证明发生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不是你的导演是吗?

不完全是这样的,小江哥哥,你一直没有见到小雨姐姐,我不希望你因此遗憾。

不会的思思,告诉小雨,我始终祝她幸福。另外,仍然希望你放开自己,和外界好好对话。

我会尽力的,小江哥哥。

那好,思思,我后天就要离校了。以后,不用再给我打电话。若有缘,天涯再见。

离校前一天,一个高中同学到武汉实习,想来我这里落脚一个月。出于信任,我交给了他宿舍的钥匙,交代他如何应对宿管阿姨。最后我特别强调:如果有小雨或者思思的电话,绝对不可以扯淡和纠缠,否则所有情份一刀两断。

他是个不太靠谱的风流才子撩妹高手,我不希望思思回到武汉后落入他的魔掌。

回家头一天晚上我去了网吧,打开邮箱收到一封来自小雨邮箱地址的信。是附件形式的两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光线很暗,一个女孩很疲倦地坐在一张藤椅上,脸有些浮肿,脸上很多红色的点点,像是疮疡一类的东西。

那时候U盘还不流行,用软盘存储数据,一张软盘不过几兆大小。从前小雨给我发的那张照片我保存在一张白色软盘里,照片地址存在软盘里的一个文档里。后来有一次不小心格式化了软盘,误删了照片和文档。但是经过仔细辨别,的确是以前照片上小雨的模样。

另外一张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我亲眼见过思思,能断定其中一个是思思孩童时候的模样。而另一个穿得漂亮洋气的,依稀是年少时的小雨。

我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确定已经把她们刻进了脑海,又重新读了一遍小雨给我写的那封信。稍微犹豫之后,我将两封邮件一并彻底删除。

离校前我再次提醒高中同学,一旦有小雨或思思的电话切勿纠缠,不要破坏作为朋友的底线。他和我握手为誓,并答应一个月实习期结束后,将钥匙交给我对面宿舍那个暑期留校兼职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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