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高云淡、金风送爽,是硕果丰收的时节,是到处金灿灿的时节,是承载着盼望的时节……可我对秋,从不盼望、从不欢喜,甚至是有一丝丝抗拒。
20年的深秋,母亲用的药效果不好,我陪母亲到医院复查调整。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我穿着16年冬至母亲买给我的墨绿色风衣、酒红色的漆皮平底鞋,母亲穿的是一件中款的卡普里蓝毛呢外套、土黄色的莫卡辛皮鞋。母亲用有点凉的手挽着我从医院出来,逆着风往停车的小巷走去。金色略带干枯的梧桐叶随风散落,母亲看着眼前的萧索,不禁悲伤起来,轻叹着:“希望能多活几年,帮你把孩子带大。要是我现在就走了,宝宝还那么小,她是不是就把我忘了?不记得我了?”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吹乱了我和母亲的发丝,也吹落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此前的三十几年,我从没意识到,将来的某天,母亲将会离我而去。即便是母亲刚刚确诊时,我慌乱、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担心没办法同时照顾好刚满周岁的孩子和刚刚确诊的母亲。那段时间,我带着孩子和母亲穿梭在省会的各大医院,希望能够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法,能让母亲痊愈,我恐慌、迷茫、劳累,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不再年轻,将来会离我而去。而这一次,母亲的轻声细语,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我才猛然的意识到,这样全须全尾的幸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的衰老,而与日递减。
多少次,我想把这生活片段用文字记录下来,但却不断的被琐事耽搁。每每想起,我总是埋怨自己懒于行动,却又纵容自己一拖再拖;我既怕忘记了当时的心境,又怕自己的文字不足以记录当时的情境。直到今日,我再次陪母亲到医院复查,母亲的状况大不如前,我很是担忧的问母亲怕不怕,母亲淡然的说:“妈总说自己一天天在衰老,一天不如一天,你不爱听。妈不贪心,只是想着若能多活一天,你便有个去处,你若有了委屈,能有个人听你说说。” 话毕,母亲红了眼眶,我也强忍着鼻酸带来的刺激…
于是,回家的路上,我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把想写的写了,想做的做了,不要等到有一天淡了、忘了,才后悔、才拼命回忆!母亲爱我比我爱她要多,我的世界有她、有爱人、有孩子,而母亲的世界,早已只剩下我自己——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