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彷彿跟蕭紅先生下了一盤棋,關於家事分享,沒有輸贏,但卻被呼蘭河的小鎮迷住了。雖說她一直連續在開篇處寫:“我家是荒涼的。”可家裡的小事兒真真是深入人心,描寫手法樸實卻又深入。這不,引得我也饞了,想要來一段。
我家是歡樂的。
天還沒有魚肚白,陸陸續續聽到父親母親起床了,隨後看到院子的燈光透過我的窗前,真亮啊,我的世界受到了驚擾。再後來就聽到父母親在廚房院子忙前忙後開始準備架柴火燒開水,誰要燒開的時候,聽到你一句我一句的問候聲在院子裡沸騰,我的世界簡直崩塌了。以崩塌,便再也無法睡去。
父親在外院跟鄰舍們聊天,母親就給大家夥燒開水泡茶,大家一般會問:
“娟娟他們都放假了吧?”
“是啊,他們放假,我們也才安排今天殺年豬。”
是啊,一年一次的殺年豬,在雲南的農村算是一件大事。就像我們村,別看村子小,但基本40多戶人家每年都會有一次這樣的聚會。家裡一年飼養一兩頭豬,到年尾完成莊稼收割,就召集鄰里親朋,在自己家中,一起慶祝一年的結束,一起分享一年的收成。親朋好友,一年見不了幾次面的也都會在這個時間騰出時間,走訪各村落慶祝這一時節。
“每年你們家都算是全村最後的了吧,孩子們都在外念書也真是不容易。”
“想著他們在學校伙食太差,好不容易可以吃上家裡的有機菜,給他們補補好長身體。”
因為我和弟弟們都在外地求學,家人們總是希望我們在這個大日子裡也在家一起分享美食和喜悅。所以,家中每年都會等到我們剛剛放假的時候,才開始這一天。相比其餘的老鄉來說,我們家真是最晚的了。
“喔!今天,你們家的豬餵的挺肥的啊!看著就不錯,應該少說有兩百斤吧。”
“我看著也是兩百多斤的樣子。”
聽著來幫忙的朋友們在討論我家的年豬,父親就在一旁微笑,露出白白的又整齊的門牙,不知道要說什麼。這時候,母親從廚房出來微笑著說:水燒開了,你們可以準備了。
於是院子裡就開始了一陣一陣年豬慘叫的聲音,在睡夢中半醒半睡的我,終於不能在崩潰中繼續裝睡了。起床後,特別害羞地看看忙碌的大夥,問候著每一個忙碌的人。
“嗯嗯,大伯!我們放假回來了,您最近身體還好嗎?”“欸,叔公,您也在啊,見到您真是高興!”“哎呀,阿叔,麻煩你們了,這麼早就來幫忙,辛苦了!”
一連串這樣的對話完畢後,我終於看到一頭白白淨淨的豬躺在桌上,彷彿看到了一塊塊肉。真是火速!
“雙琴,這個大腿要留幾個?這個放在哪裡?哪個盆可以放排骨?”
母親是家中的大管家,家裡的大小事情都只有她知道。有她在,我們的家運行地很順暢。
“大腿⋯⋯等我問問祖榮。”“這些放在這裡就好了,排骨放在這個盆子裡。”
祖榮是父親的乳名,父親母親的配搭很妙。家中的事明明是母親說了算,可即便如此母親還是要跟父親商量。無論怎麼樣,父親總會說一句:這個你看著辦就好了。
不到上午九點,一頭年豬就被漂亮地分成不同的肉類:豬頭,豬蹄,豬肚,豬腿,豬肚,排骨。
分隔處理完年豬,家裡的男士們就開始切肉,將不同的肉切成可以烹飪的大小。稍後就是女主人接管廚房,嫻熟地炒/爆炒/紅燒/清燉/涼拌⋯⋯不一會功夫,就連連看到一盤盤菜準備好上桌。驚喜的是,雖然每年桌上擺的幾道菜都差不多,沒有太多的區別,但每次還在廚房侯著的我們就已經垂涎已久。甚至有時候,還沒有到這一天,就已經開始瘋狂地想念家裡的年豬味兒。
這不僅是我們兒時的記憶,更是伴隨我們一生的想念。
每到冬天,在學期末的時候,就開始期待放寒假的那天,飛奔回家,等到一年中歡樂熱鬧的這一天。這樣一來,不但覺得幸福,反而更顯得離不開家了。
謝謝蕭紅的《呼蘭河傳》,讓我將多年記憶深處的寶盒又拿出來,清理了灰塵,透出了明亮的光。又有多少個寶盒還在記憶的冷宮裡,等待被喚醒,重新閃耀。
歡耘這是又想三家村了,那個叫作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