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有长大的每一天都是儿童节



小时候的我们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只有满山遍野的快乐。



在我没有上小学之前,我的大部分快乐来源于家门口那片未被中学收编的野草地,胖乎乎的田鼠在草丛里飞速穿越,慵懒型的总是留下一串草粑粑,圆乎乎的,八岁以前总以为小时候的经典零食“老鼠屎”是这玩意变的;还有向前弯腰,透过两条腿的缝隙看远处的大山,距离一下子缩短,山的伟岸一下子高大,想象力之下,大山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城堡,载着小镇上的人,慢吞吞地朝时代走去......

我还喜欢和邻家男孩玩下棋,虽然我真的不会,乱走一通,但是和邻家男孩蹲在“雷锋”像前的时光总是微醺的,粉红色的喇叭花开在四周,茂密的杉树遮挡着烈日,细碎的阳光透过枝丫点缀在楚河汉界的棋盘上,教室里传来郎朗书声,而我面前的男孩笑我,棋艺太差......

上小学后,我又开启了很多快乐模式。

后来的海


八岁,还不知道著名著名女作家——三毛,只知道每天在回家的路上捡垃圾很快乐。大到五毛钱的硬币,小到一个矿泉水瓶,我都可以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和外婆炫耀。

小学真的不想正儿八经地上学,那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和外公“大战八百回合”,他把我圈在墙角,给我安排好桌子,课后作业往那一丢,让我写作业,然而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时间一点点的在转来转去的笔尖上流逝......有时候心思是落在窗前站在电线杆的燕子上,有时候是墙上贴好的梅兰竹三友,有时候是墙角趴着捕猎的蜘蛛......望着他们发挥无尽的想象。

外公舍不得打我,但是他也不让我睡觉,他命令我一定要把作业做完,不然明天老师要找他麻烦。

要知道一个孩子的自制力能有多差?直到晚上十点半我依旧没有完成作业,外公只好作罢让我滚去睡觉,嘻嘻,那时候的得逞换来的是外公第二天被老师“请喝茶”。

这样的事故在我读小学三年级之前每天都在发生。

长满年少的青苔


第二天,我又是个“赖床专业户”,外公七点喊我起床刷牙,他去忙活早饭,七点半早饭都热气腾腾地放在餐桌上了,但我还在床上,外公只得来拽我,拽起来之后又推搡我洗漱,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转眼到了七点五十,我又开始耍小脾气——我不要吃家里的早饭,我要去街上吃泥鳅粉!

外公明明做好了早饭,但是因为我说要吃外面的,他只好把我架在他的二八自行车上,载我去街上吃泥鳅粉。

泥鳅形状的白粉条子带着滚烫的白汤冲在青瓷碗底,撒上葱花,油香四溢,我坐在饭桌上吭哧吭哧吃个狼吞虎咽,此时我已经迟到了,外公拍拍我的头说:“吃慢点,别烫到了”

果然,班主任又是站在老地方等我,远远看着外公领我走向她。

她先开口:“老头,你看你又让她迟到了!”

为什么叫我外公老头呢?因为我外公因地制宜的在家门口设置了停车点,这样初中住校生可以在我家的车棚里放自行车,一个月收费25块,我的班主任读初中的时候没少被我外公照顾,谁叫她的自行车总是爆胎呢。

所以我外公得了一个“老头”的昵称,在我听来就是“老铁”的意思,哈哈。

外公又补了一句:“陈老师,她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呢,你以后让她做完作业回家吧!”

外公和老师的目光同时转向我,我从外公手里拿过书包丢下一句:“我不!”转眼跑进教室。

窗户外,外公和老师两个人的身影互相比划......

与风相背


中午放学,我不走寻常路,专挑偏僻小路回家,小路大部分都是菜农踩出来的,路边总有割人的芒草,也有端午要用的艾草,这为许多小动物提供了栖息之地。腿功厉害的跳跳虫钉在墨绿的艾草叶里,墨绿带金的甲壳虫发出咔咔声响,这些都会成为我下午带到学校的玩物。

傍晚放学之后,我会到处捯饬宝贝,沿着镇上的小河,捡矿泉水瓶和蛇皮袋,偶尔会趴在草堆里找传说中关于幸福的四叶草。一路向上,宝贝捡的满满当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捡到了一个铜疙瘩——弥勒佛像。比巴掌要小点,我把它丢进废铁里,转眼拿去换了很甜的麦芽糖。

我家后面是条河,再没有倒卖沙土之前,小河清澈浅显,赤条条的游鱼在窗檐下就可以看见,沿河而上走过石桥,就到了我家,正好五点大批值日生(初中生)提着垃圾桶到对面桥下倒下垃圾,有写了一半的作业本,有老师上课缴的课外书,还有脏不拉几的红领巾,也有大量的粉笔头......总之等在桥底下的我,就像看守金币的小矮人,不仅富有而且满足。

我从来不吝啬分享我的战利品,这些“宝贝”第二天就会成为我收买同桌的新鲜玩意儿,特别是红领巾,要知道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记性,回家路上总要掉几次红领巾,回家之后免不了要挨骂。

每次只要班上谁没有戴红领巾,他们就说,你去找那个LX,她那多的是,教导主任也知道我是“红领巾大户了”,只要升国旗集会那天,谁没有戴红领巾,教导主任就在拿着话筒喊:“怎么不找LX要一条!”

写满现在


除去捡垃圾我也有正儿八经的快乐源泉,我依然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南天门”“丢沙包”“打羽毛球”“躲猫猫”,那时候不管输赢,只知道疯玩,玩到满头大汗地跑回家挨外婆的一顿打。

周末活动更是丰富,到地里去捡落桐子,秋天的桐树叶像光棍老汉,颤颤悠悠地立在空旷的野地里,风吹过,时不时掉落好几根枝丫,我把三棱的桐子放入袋中,又从泥地里抠出沤的黢黑的桐子丢入袋中,一上午下来捡的袋子沉甸甸的。下午我就拿它换外婆手里的果脯吃。

夏天的时候,我去捡蝉蜕,那东西很轻没什么分量,同样也很薄易碎,我不得不小心翼翼,顶着六月的流火,瞪大眼睛的搜寻地上,树干上,树叶上生怕错过任何一只让我发财的“蝉蜕”。找寻一整天,“卖”给外婆的可能还不够换一筒洛神花果脯,但是外婆会给我几毛钱,让我下午买麦芽糖吃。

我也是舅舅汽车店的常客,棉长线拖着一块小吸铁石,在店里转上一圈,吸铁石沾满铁块,这些又会变成我小金库的一份子。

年关,回老家拜年,跟着堂哥们趴在泥沟子里抓螃蟹,手指头被夹,肿的老高了,堂哥们还带我们去别人的池塘里钓鱼,往往鱼没有钓上来,鱼塘的主人早就提着棍棒,夹着风声呼啸而来,我与哥哥们四下逃散。

故事都长在树下


有回二哥跑到牛场上,被一只大水牛顶的飞起,那场面足足震撼了我好几天,待二哥好了,他又带着我们到后屋的竹林里抓“笋虫”,橘色外壳带黑斑,犀利的四肢死死扒着掌心,痛掉一块皮肉。哥哥报复性的拧下它的头颅,挤上牙膏,打火机上烧烤两分钟,带着焦香的虫臭味哥哥递给我吃。

呸!我只敢吐唾沫以此证明这玩意我吃下去会吐一身。

哥哥把考好的“美味”丢进嘴里继而又带着我们在斜坡山练飞檐走壁,三米长的斜坡,我最多能斜跑一米五,这是我最高战绩,二哥些许是瘦些,一口气跑完三米,自主转换到师父的角色,给我们指点一二。

累了之后,我们跑到地里捡没有人要的番薯芋头,跑进猪圈里偷偷玩火,芋头是很难熟的东西,我们把它丢在火堆里烤的焦香,拿出来,拨开黑乎乎的外皮,里面糯糯的芋泥散发着热气,哥哥叫我大口吃莫要客气,一口下去,毋需一秒,喉咙发痒,舌尖微麻,芋头没熟!

哥哥嘲笑我一番,说我是听话的小狗,我想反驳来着,但是奈何喉咙发痒,大哥从奶奶厨房偷来一大包食盐,叫我生吞下去......说真的,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奇葩的偏方,我只吃了一勺,喉咙就齁得慌,只想喝完水再锤死我三个哥哥!

快乐的时光总会结束,每年只能与堂哥他们相处四五天,每次分离的时候我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硬生生遗失了一大片“快乐宝藏”地图。

树叶掉进海里


每次六一儿童节,我都会跑到初中,四处溜达,好多老师知道我是“老头”的外甥,总是抓一把糖果塞到我的兜里,又告诉我,晚上会有露天电影。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冲老师摆摆手:“知道了,我晚点就来”等老师彻底走远,我顾不上捡草地上的粉笔头,而是飞快的跑回家,搬上我的小板凳,提前去占位置了。

镇上放电影的不多,就那么一家,所以等初中放完,又会轮到小学,只要是同一部影片,我就会开始噼里啪啦地剧透模式,身边的小朋友直呼“神奇”。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虚荣。

我真的很爱幼时的自己,富有想象力,富有创造力,爱耍机灵,调皮捣蛋,还满不在乎,那时候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天真无邪,这样的幼年消失在什么时候呢?

十一岁所有想象力戛然而止,童年也真正消失。



父母已经从广东归来,我再也不是留守儿童,我必须每天按时完成作业,必须早早赶回家吃饭,必须自己带钥匙不然晚上进不去家门,那时候生活所迫,还得凌晨三点起床拎着铁桶去为了紧俏的汽油排队,凌晨三点而已,加油站门前就排了不少人,我们站在他们后面原地不动,直到早上七点,加油站打开大门,队伍会乱哄哄一阵,我们紧跟,深怕被人插了空......

父亲不准许我再去河边上玩,也不让我跑到河对面去捡垃圾,他开始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让我上山干农活,让我学插秧学种地,仿佛除了学习,剩余的生活都被务农填满。

关于童年我真的有很多记忆,他们藏着每一根神经末梢中,我以为他们消失了,但是当我一点点回忆的时候,他们又一下子蹦出,让人嘴角带笑。


再见少年 再见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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